贾珂和王怜花走得十分干脆, 竟忘了书房中除了他二人以外,其实还有一人。
当年柴玉关为了王云梦,抛弃了白飞飞的母亲, 害得她和她母亲毕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白飞飞这次来中原, 就是想要找到王云梦和王怜花, 让他们母子也尝尝这种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痛苦。
适才她见贾珂和王怜花大吵一架, 却与自己又说又笑, 只道自己快要成功了,哪想王怜花进来以后,贾珂不仅当着她的面和王怜花亲亲我我, 还当着她的面脱了王怜花的裤子, 最后抱着王怜花直接走了, 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好像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白飞飞瞧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一张俏脸气得惨白,心想:“你不是在生王怜花的气吗?怎么他流几滴眼泪,你就缴械投降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会哭, 他究竟怎么把你迷得这般神魂颠倒的!呸, 没用的男人!”
随即转念,又想:“当年王云梦是不是也像王怜花这样, 发现柴玉关对她感情冷淡了,就扑进柴玉关的怀里嚎啕大哭,才把柴玉关迷得神魂颠倒的?难道男人都吃这套吗?哼,若是这样,那倒好办了!我母亲生性好强,不如王云梦会哭, 但是王怜花哭起来那么丑,我哭起来,可比他好看一千倍,一万倍,只要贾珂吃这套,那我总有办法打动他的心。”
白飞飞想到这里,面上露出笑容。她站起身来,走到柜子之前,拉开抽屉,取出王怜花惯用的那只翡翠杯。然后回到桌旁,拿起酒坛,斟了满满一杯酒,举杯慢慢饮尽,口中满是醇美的酒水,心中满是即将鸠占鹊巢的快慰。
白飞飞喝完这杯酒后,就将翡翠杯放回柜子,将柜子合上。正待离开书房,眼角突然间瞥见王怜花那条掉在地上的裤子,登时脸上满是鄙夷,心想:“我从前就听母亲说过,那王云梦精通房中之术,最擅长迷惑男人,不知有多少男人堕入了她彀中,使得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师徒残杀。
贾珂看着也不像是急色之人,不想一见到王怜花,就当着我的面,脱了他的衣服。想来王怜花继承了他母亲的手段,贾珂既已尝到甜头,自然不能自拔。我若要拆散他们,务须想个办法,让王怜花这邪术再也使不出来。”
贾珂抱着王怜花走到卧室门外,见门框上的坑洞已经补好,忍不住仰头去看王怜花。
王怜花见他走到门口,却不进去,反倒仰头看自己,笑道:“这门补得很好?”
贾珂心下歉疚,说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把门打成这样。”
王怜花心中一酸,哼了一声,说道:“现在知道对我不起啦?那你当时干吗要走?”
贾珂笑道:“我当时气昏了头,留在这里,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当然要离开这里,冷静一下了。”
王怜花哼了一声,又道:“你所谓的冷静一下,就是去找秦南琴喝酒,给她讲笑话吗?”
贾珂听到这话,也哼了一声,说道:“你还问我这个?那我问你:我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去找我?我回到家里这么久,你又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王怜花气忿忿地道:“老子怎么没去找你?当时你跳窗离开,老子立马就追出去了!但是你这龟儿子跑得那么快,老子根本追不上你,当时老子追到又一村那里,就找不到你这龟儿子了!何况老子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你叫老子怎么四处去找你!”
贾珂去吻王怜花的下颏,柔声道:“是我错怪你了。下次再有这事,我一定跑慢一点,让你这只小乌龟能追到我。”
王怜花正待反驳贾珂的话,表示他王大公子的轻功天下第一,才不需要他等自己,刚刚只是自己……嗯,只是自己穿的鞋子不适合赶路罢了。但是话到嘴边,突然间想起一事,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我刚说你是龟儿子,你就说我是小乌龟。怎么,你就这么想当我的儿子吗?”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要当我老子,那也行啊!”忽地板起了脸,喝道:“大胆刁民,竟在儿子面前不穿裤子,尾巴还翘得那么高,该当何罪?”
王怜花也板起了脸,正气凛然地道:“念在除了你俩以外,再没人知道这事,就罚你从老子变为相公,你那龟儿子变为你的娘子,让他天天给你脱裤子!”说到这里,两人一起放声大笑。
贾珂笑到一半,突然间想起一事,问道:“怜花,秦南琴什么时候走的”
王怜花一怔,不确定地道:“早走了。”
贾珂问道:“多早?我脱下你的裤子的时候,她走了还是没走?”
王怜花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但他只记得贾珂气哼哼地看着自己,脸颊上还挂着几滴自己的泪珠的模样,哪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当下理直气壮地道:“这我怎么知道!”
适才王怜花走进书房,贾珂虽然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白飞飞也好,那小厮也好,通通都被他置之脑后,眼中心中,除了王怜花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又怎会记得白飞飞还在书房?这时见王怜花也不知道,贾珂心下尴尬,伸了伸舌头,安慰王怜花道:“幸好你这件外衫很长,不该看见的地方,她一定没有看见。”
王怜花却不领情,得意洋洋地道:“老子这么大,还怕被人看见吗?”
贾珂哀叹一声,说道:“快低下头,让我在你的脸上咬一口,看看你的脸皮是不是比城墙都厚了!”
王怜花哈哈一笑,低下头去,贾珂便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王怜花顶着脸颊上的牙印,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厚不厚?”
贾珂作出痛苦的表情,说道:“我就在你脸上咬了一口,满口牙齿就被崩碎了!你说厚不厚?”
王怜花吃吃一笑,说道:“贾珂,你怎的这么爱我啊!”
贾珂笑道:“你才知道吗?”
王怜花咯咯笑道:“我从前也知道你很爱我,但我当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为了我,特意把自己的牙齿弄没了。嘿嘿,一个厚颜,一个无耻,可不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吗?”
贾珂哼了一声,正色道:“你也知道咱俩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这一对一双之间,可插不进第三个人来!”
王怜花也正色道:“不错,咱们两个之间,绝不许秦南琴插进来!”
贾珂白了王怜花一眼,说道:“谁要秦南琴插进来了?”
王怜花也白了贾珂一眼,说道:“既然你也不要秦南琴插进来,那你干吗找她喝酒?”
贾珂道:“我什么时候找她喝酒了?我回到家后,叫人送酒过来,哪想送酒过来的人是她?我想起你和李莫愁——”
王怜花打断贾珂的话,心虚道:“我和李莫愁?你说错了,我和李莫愁有什么关系?哈哈,哈哈!”
贾珂笑道:“我也没说你和她有关系。”
王怜花暗暗松了口气,笑道:“那你为何看见秦南琴给你送酒,就想起我和李莫愁啦?”
贾珂却不回答,继续道:“我想起你和李莫愁之间发生过的事——”
王怜花又打断贾珂的话,讪笑道:“这倒奇了,我和李莫愁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贾珂反问道:“你说呢?”
王怜花见贾珂神态肃然,可不像是在对自己开玩笑,不由得心下惊疑不定,寻思:“难道贾珂已经知道我那天都对李莫愁做了什么了?这怎么可能?我前天写完信,可是足足检查了三遍,确定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以后,才把信寄给他的啊!”
他虽然想不明白,贾珂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和贾珂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对贾珂十分了解,他本来就奇怪区区一座贾姑娘的玉像,何至于把贾珂气成这样,若是加上这件事,倒算是合情合理了。
王怜花心想:“他刚刚与我和好,我绝不能再惹他生气,无论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是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比较好!”
于是摆出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说道:“好!我跟你说。那天李莫愁为了沈浪,在街上打伤了那么多人,杭州可是你的地盘,她在街上打伤了那么多人,不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吗?这我如何能忍?所以我就想出了这个法子,算是对他们小小惩戒一番。
但是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谁,以免惹出什么麻烦来。于是我用锁骨功缩小身量,变成十五六岁的模样,还在脸上戴了一副面具,显得自己不会易容,只好用面具来遮掩容貌。
然后我想啊,既然他们知道我会易容,那我会缩骨功,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加之我先前就给朱七七出过这个让沈浪变成她的人的主意,他们很容易通过这件事,想到这个给李莫愁出谋划策的人,其实是我。
当时我又想,王怜花深爱贾珂,天下知闻,先前我和沈浪一起给穆念慈和李莫愁除下她二人脸上的易容,沈浪给她二人宽衣解带,上下其手,我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此刻我假扮成一个登徒子,调戏几下李莫愁,这人既和王怜花性格喜好截然不同,那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个人其实是王怜花了。”
贾珂见王怜花向自己承认了这件事,心下倒也开心不少,笑道:“那你是怎么调戏李莫愁的?”
王怜花见贾珂笑得自然,一颗心登时落了下来,笑道:“我那天在街上站了那么久,热得险些变成粉蒸肉,这不都拜李莫愁所赐吗?纵使她美若天仙,但是在我眼中,还不如那个撑船的船夫顺眼,我还能怎么调戏她?
不过是她飞身而起,挥掌打我之时,我伸手点住她的穴道,然后一手搂住她,一手握着折扇,把原先藏在衣袖中的那两包伤药放到折扇之中,然后——”
王怜花说到这里,右手松开贾珂的头颈,伸出食指,点在贾珂的锁骨上,继续道:“我将折扇抵在她的领口上,让那两包伤药顺着扇子,滑进她的衣服里,以免那两条船上的船夫瞧见我给她药。做完这些,我就把她扔回那条船上了。除此以外,我当真什么事都没做!”
贾珂见王怜花脸上没有丝毫撒谎作伪的神态,又听他向自己述说的经过,和那船夫述说的经过都能对上,知道他没有骗自己,不由心花怒放,笑道:“你怎么突然改说真话了?”
王怜花扁了扁嘴,说道:“我本来就是担心你不高兴,才不想告诉你这件事的。但是现在,你因为这件事,气成了这样,我哪还敢继续瞒你?”
贾珂笑道:“那你以后可不许这么做了。”
王怜花嘻嘻一笑,说道:“你说:‘以后可不许这么做了’,是不许我以后再去搂别人,用扇子碰别人呢,还是不许我明明调戏了姑娘,却不将这件事告诉你?”
贾珂笑道:“当然是以后你既不许去调戏别人,也不许调戏了别人,却不将这件事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