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几个急风骑士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一盘脆皮牛肉卷,炸的金黄的脆皮,裹了洒满孜然的牛肉和辣椒。
一盘手抓羊肉,羊肉切成细条,淋着红褐色的酱汁。
一盘白白嫩嫩的椒麻鸡,淋着红色的椒麻汁,洒了大葱、辣椒、
一盘黄金鸡腿肉,鸡腿上洒了一把松子和土豆块,浇上暗黄的果酱。
一大盘黄金抓饭,用羊肉、胡萝卜、葡萄干和清油,和米饭混在一起焖制而成。
一个长盘子,上面放了二十几串烤得酥香嫩软的羊肉串,上面洒了孜然、辣椒粉等作料。
一个圆盘子,上面放了七个烤包子,包子做成了兔子的形状,表面烤的焦黄。
贾珂笑道:“这菜还真是丰盛。”
柴玉关微笑道:“还有一道菜没上呢。王怜花,这道菜是本王专门给你准备的。”
王怜花一怔,心想:“专门给我准备的?香煎秦南琴的心?红烧秦南琴的胃?炭烧秦南琴的肝?还是油焖秦南琴的肺?”
他明知秦南琴还在他们的床底下大睡,柴玉关就算要给他用活人做菜,也不可能用秦南琴,但还是快乐地畅想一会儿。突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大欢喜女菩萨那肉山一般的可怕模样,不由脸色微变,微笑道:“是吗,是什么菜?”
柴玉关微微一笑,说道:“这道菜马上就做好了,你很快就会知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急风骑士走了进来,将手上的盘子,放在王怜花面前。
贾珂和王怜花定睛看去,只见雪白的盘子上放着二十几块烤肉,和羊肉串一样,上面洒了孜然和辣椒粉,烤得酥香软嫩,香气四溢,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但是这二十几块烤肉的模样,却实在有些奇怪。
王怜花脸上笑容十分僵硬,问道:“这……这是什么?”
柴玉关和蔼地道:“这是男人都喜欢吃的东西。”
贾珂一怔,笑道:“既然这是男人都喜欢吃的东西,为什么你只给怜花准备,却没给我也准备一份?”
柴玉关笑了笑,说道:“那帮小子今天出去打猎,将打回来的鹿吃的七七八八,这东西只剩下这一条了。你要是也想吃,就让王怜花分你几块。不过本王觉得,你应该不需要吃这东西。”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满脸通红,手中的筷子,一下就被他捏断,四截全都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看看这二十几块烤肉,看看柴玉关,难以置信地道:“这是鹿鞭?”
其实鹿鞭是一味中药,可以治疗阳痿、肾虚、耳鸣、宫寒、不孕等病症,王怜花在医理上造诣极深,自然不会对鹿鞭陌生。
只是鹿鞭有助于壮阳这件事,实在太过著名,一个男人当面收到一条烤鹿鞭,尤其送来这条烤鹿鞭的人,还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态度,满脸和蔼地说,这条烤鹿鞭是专门为这个男人准备,傻子都会知道,这人的言下之意是说,我知道你不行,赶快吃条鹿鞭补补。
柴玉关无奈一笑,说道:“本王吩咐他们将这条鹿鞭切碎,就是不希望你们认出它来,省得你吃它的时候,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错,这就是鹿鞭,今天刚打回来的,很新鲜,你放心吃。”
王怜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柴玉关这是真心觉得他不行,所以烤了条鹿鞭给他壮阳,还是故意用这条鹿鞭来恶心他。
贾珂伸手摸了摸王怜花的脸颊,笑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这东西,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放心,你好得很,一点都不需要这东西。”
王怜花听到这话,登时犹如一个刑满释放的犯人,卸下了身上的枷锁,只觉世上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但他想到柴玉关适才的目光,兀自有些不放心,问道:“真的?”
贾珂当着柴玉关的面,自然要帮王怜花撑场面,别说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了,即使这句话不是他的真心话,他也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帮王怜花圆谎。
贾珂笑了笑,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们王公子可是男人中的男人,谁担心这个问题,我们王公子都不该去担心。”
王怜花更加信心百倍,将面前这盘鹿鞭,递到柴玉关面前,说道:“你是从哪里听了本公子的闲言闲语,以为本公子不行,于是给本公子准备这东西?这是你这个年纪的老头子需要吃的东西,本公子如此年轻,怎么可能需要这中东西?你自己留着吃。”
王怜花觉得这件事只是他自己说,未免有些底气不足,于是说完这话,侧头看向贾珂,笑道:“对,贾珂?”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对极啦!”
柴玉关见他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眉目传情,寻思:“贾珂这小子好生奸猾!王怜花若是真如他说的那样,是男人中的男人,现在怎会连坐在椅子上都懒洋洋地靠在他这个做媳妇的身上,提不起什么力气,仿佛全身骨头都消失了呢?他故意哄骗王怜花,让王怜花以为自己没有毛病,这是叫王怜花没有精力去外面拈花惹草啊!”
倘若王怜花是柴玉关的亲生儿子,柴玉关再怎么无情无义,也不忍心看着王怜花被贾珂蒙在鼓中,有病却不医治。
但柴玉关坚信王怜花是别人的儿子,他瞧见王怜花脸上的洋洋得意,心中禁不住大感快慰,寻思:“你现在尽管得意,拖着这病不治,看贾珂以后还会理你嘛!”
当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焦香流油的鹿鞭,把它当成王怜花日后的悲惨生活,咯吱咯吱地咬了起来。
贾珂和王怜花饿得很了,这一顿饭吃的不少,吃过饭后,两人离开柴玉关的房间,贾珂觉得肚子胀胀的,现在就去睡觉,只怕睡不着,问道:“怜花,要不要出去消消食?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雪,外面的景色一定很好看。”
王怜花点了点头,笑道:“只要你不嫌我走的慢。”
贾珂笑道:“我可以抱着你在外面四处转悠啊。”
王怜花本就牵着贾珂的左手,听到这话,就将贾珂的左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贾珂揉了揉王怜花的肚子,王怜花向他一笑,低声道:“我也吃多了。”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那咱们就在外面散散步,等你累了,咱们就回来。”
两人携手离开宅子,只见外面变成一片冰雪世界,地上积着一层没过膝盖的白雪,屋舍、台阶、树木、花草、水井、围栏,上面都积着厚厚一层白雪。
贾珂和王怜花内力深厚,早已无惧严寒酷热,这时候站在茫茫白雪之中,雪花一大片一大片地飘下来,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倒也不觉寒冷。
两人欣赏了一会儿美景,贾珂伸手拂了拂王怜花头上的雪花,笑道:“应该戴个帽子出来的,要不要进去找个斗篷?”
王怜花摇了摇头,笑道:“它们一会儿就会化了,不用管它们。”
他牵着贾珂,在雪地上走了几步,白雪没过他的膝盖,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没用轻功,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王怜花走了一会儿,全身便已疲累酸软,某处更是十分不舒服,于是停下脚步,向贾珂腼腆一笑,贾珂噗嗤一笑,松开他的手,将他打横抱在手中。
王怜花在贾珂怀中调整了一下位置,就见贾珂侧过头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问道:“大王,你想去哪里啊?”
王怜花想了想,笑道:“咱们去杀江小鱼去?”其实他想去的只是岩雀峰,提到小鱼儿,不过是在开玩笑。
贾珂笑道:“好啊,不知王公子打算怎么杀他?”一面说话,一面运起轻功,向岩雀峰疾驰而去。
王怜花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人向来心地仁慈,江小鱼从前帮过你的忙,我就用温柔一点的手段杀他好了。我先把江小鱼关进黄蓉的卧室,然后叫黄老邪去找女儿。黄老邪在女儿的房里,见到了江小鱼,定会怒不可遏,将江小鱼杀了!”
贾珂连连点头,笑道:“这计划果然精妙,不愧是王公子想出来的。但是有一件事,王公子一定不知道。今天上午——或者说昨天上午,老黄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小鱼儿和蓉儿已经成亲了。”
王怜花大吃一惊,说道:“我还以为黄老邪打算留女儿留一辈子呢,他怎么突然改变心意,认下江小鱼这个女婿了?还直接一步到位,说他俩已经成亲了。”
贾珂笑道:“这件事说来都是西方魔教的功劳。”
王怜花“哼”了一声,接口道:“我知道了。黄老邪一定是听他们说,他们的尊使和你指腹为婚,但你和江小鱼是孪生兄弟,所以和他们的尊使指腹为婚的人,其实是你和江小鱼任意一人。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江小鱼却还没有成亲,倘若他们非要你们履行婚约,于情于理,都得是江小鱼去娶他们的尊使!黄老邪这是不想看到,到手的女婿就这样变成别人的了,所以说江小鱼和黄蓉已经成亲了。”
贾珂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笑道:“小傻瓜,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是假的,不就足够了吗?你何必为了这件事生气呢?”
王怜花垂下眼帘,说道:“那我也生气。咱们来西域之前,你从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就算市面上流传着各中各样的某某和贾侯爷的二三事,但是再离谱的话本,也只敢说某某和你两情相悦,不敢说某某和你约定什么时候成亲。
因为他们都知道,你早在五岁的时候,就和我私定终身。后来咱俩回了京城,你先是在公堂向我示爱,然后求皇上给咱俩指婚,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可是咱们来了一趟西域,先是天老鬼要和你成亲,现在又冒出一个指腹为婚的尊使来,就算是假的,我也生气。和你有婚约这件事,明明只属于我一个人,他们凭什么过来染指!”
王怜花说话的时候,一动也不动,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很快就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贾珂停下脚步,来到一棵堆满白雪的大树下面,低下头去,在王怜花脸上亲来亲去,将他脸上的雪花吃得干干净净。
王怜花的面目又从白雪中显露出来,他的脸蛋儿于月光下十分朦胧,眼睛却宛若两颗水晶,现出了委屈的光彩,静静地望着贾珂。
贾珂与王怜花目光相触,心里好生难受,浑不记得逍遥侯看上他,是因为王怜花雕刻的那座贾姑娘的玉像,现在这个满脸委屈的王怜花,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贾珂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怜花我和天老鬼打算成亲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他也已经死了,你在这里生气,他半点也不知道,最后你只能气给我看。
幸而尊使和我指腹为婚这件事,还有改变的机会。倘若他真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倘若他真的是我的孪生兄弟,那这指腹为婚,当然就没人相信了。没人相信的事情,你也要生气吗?”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也生气!”然后向贾珂一笑,说道:“不过没有那么生气了。”
贾珂不禁莞尔,在王怜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王怜花笑道:“所以我想去岩雀峰。尊使若是你的孪生兄弟,那也罢了,他若不是你的孪生兄弟,哼哼,我一路上都在想,那天我若是及时赶到,见到了你和天老鬼,我应该用什么手段来折磨天老鬼。哼,我可想出来了不少手段,到时一一用在尊使身上,让他明白,觊觎别人的娘子,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这件事一日不搞清楚,我一日睡不安稳。”
贾珂继续赶路,笑道:“你会睡不安稳?不见得!咱俩做到最后,十次里起码有七八次,我给你洗着洗着澡,你就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觉得啊,你只要够累,就算尊使站在你面前,你伸出手,就能揭下他脸上的面具,你也照样能睡得十分安稳。”
王怜花脸上一红,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轻轻地咳嗽一声,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贾珂,你觉得我在床上怎么样?”
贾珂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觉得你是男人中的男人,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
王怜花听到这话,心中很是高兴,笑了笑,随即想起柴玉关那写着“我是为你好”的脸,不禁十分郁闷,说道:“贾珂,你说柴玉关为什么一直在说我不行?难道我看上去很不行吗?”
贾珂诧异道:“他怎么一直说你不行了?我只知道他烤了一条鹿鞭给你吃。”说到最后,嘴角边不禁露出笑容。
王怜花忿忿地道:“他一开始拿来的鹿血酒就是给我的喝的。你还记得吗,他跟我说:‘王怜花,你应该多喝一点。’言下之意不就是说,我不行,需要喝点鹿血酒壮阳吗?
后来他听我说,我不喝鹿血酒,就用那中饱含鄙夷和诧异的目光看向我,仿佛在说,我明明已经不行了,居然还不知道想办法治好这病。哼,贾珂,我看上去很不行吗?”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怎么可能!你看上去厉害极了。”
王怜花略一沉吟,说道:“那就是秦南琴或是我妈在他面前说过我的坏话了?”脸上现出难以忍受的表情,继续道:“她们怎么会跟柴玉关提到这中事?”
贾珂一怔之下,便猜想可能是王云梦或者白飞飞,跟柴玉关说王怜花爱上了自己,柴玉关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他理解不了,于是下定结论,王怜花爱上一个男人,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不行,他根本没法和女人在一起。
这样的传闻,贾珂早已不知听说过多少次了,他自己就在无数传闻里,因为有这中毛病,所以放着美貌贤良的世家女子不要,偏要和王怜花这个男人成亲。
这时候想到这个可能,贾珂也只是一笑,然后将自己的分析跟王怜花说了。
王怜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只恨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跟贾珂来上一次,好让他们知道,他也好,贾珂也好,在床上是何等威风。
王怜花想到这里,突然间想起一件旧事,忿忿地道:“我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我妈跟柴玉关说的!从前她在你面前脱衣服,要你娶她为妻,你拒绝了她,她就一直怀疑你不行。而且咱俩在一起三年,天天同床共枕,你却偏要等到十八岁,才肯和我做那事。
哼,要不是我天天都能看到,能摸到,我也会怀疑你有问题。我妈当然更加怀疑了。而且她和你的事情,早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说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想要给你生个孩子,她不希望柴玉关相信这些事,所以就跟柴玉关添油加醋地说,你多么有问题。”
贾珂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怜花,柴玉关是觉得你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