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要强,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马钰,而且自己之所以误会马钰,是因为忘记静玄师太了,也不愿承认错误,只是冷冷地道:“马道长没有这个意思就好,不然全真教变成了专门培养采花淫贼的地方,重阳真人在九泉之下,只怕也不能瞑目了。”
全真教众人听她提起已故的重阳祖师,心中更气,想要回敬灭绝师太一句,峨嵋派又不是没有出过不肖弟子,不知峨嵋派祖师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但他们毕竟理亏在先,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哪好意思真说出口。
马钰微微一笑,说道:“师太放心,家师既然把全真教交到了贫道手上,贫道再怎么不肖,也决不敢做有损全真教清誉的事情。”然后将剑鞘递给丁敏君,说道:“丁姑娘,你的剑鞘。”
丁敏君接了过来,说道:“多谢道长。”然后向灭绝师太瞧去,目光中流露出询问之意,意思是说:“师父,我现在把甄志丙的牙齿打下来吗?”
灭绝师太神色漠然,没有看她,忽然转头对一个弟子说道:“去把梦清叫来。”那弟子答应一声,离开了帐篷。
甄志丙自知必死无疑,忽然听到灭绝师太把苏梦清叫过来,登时大喜若狂,说道:“师太,你……你是准许我死在苏姑娘的剑下了?”
峨嵋派其实有好几个女弟子姓苏,便是这次灭绝师太率领弟子前赴西域,只带了一小部分弟子,这些弟子之中,也有三个女弟子姓苏。这三个苏姓女弟子,以苏梦清最为貌美,是以众峨嵋弟子瞧见甄志丙这副魂牵梦萦的模样,听到甄志丙说那位苏姑娘是天仙化身,便都猜到甄志丙提到的那位苏姑娘,就是苏梦清。
但是他们私下里猜测是一回事,甄志丙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此刻见甄志丙如此反应,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想到苏梦清和情人约会,竟然遇到了这种事,而且大家本来都只是猜测,灭绝师太却直接把苏梦清的身份点破,以致在场人人都知道,苏梦清早已和情人行过周公之礼,又被甄志丙玷污了清白,她的一生声名都断送了,哪还活得下去?灭绝师太显然是故意这么做的。
跟着灭绝师太来这里的这十几名弟子,都颇得灭绝师太看重,对灭绝师太的心思十分了解,即使有人一时想不明白,有纪晓芙这个先例在,也很快就猜到了灭绝师太的心思。
人人不寒而栗,均想师父平时对苏师妹不差,如今苏师妹被人玷污清白,遭遇何等可怜,但因为她偷偷和情人在山洞里约会,做了那不该做的事情,师父就点破苏姑娘就是苏师妹,还要苏师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和情人发生了关系,承认自己被甄志丙玷污了清白,师父这是要逼死她啊,
灭绝师太才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冷哼一声,又道:“梦情的那个情人,是叫什么名字?”
赵志敬想要将功补过,忙道:“他叫宋寻玉,是泰山派的。”
灭绝师太“哼”了一声,说道:“泰山派。”又向一个弟子道:“你去泰山派把宋寻玉叫过来。”那弟子也去了。
灭绝师太又向马钰说道:“马道长,静玄是死在贵派的帐篷中的,老尼姑女流之辈,又是头一回来这里,全仗马道长主持全局,找出杀死静玄的凶手,好让静玄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马钰道:“贫道自当竭尽全力,把凶手找出来。”然后看向甄志丙,叹了口气,尚未说话,就见甄志丙垂泪道:“掌教师伯,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那也死不足惜,但弟子真的没有对静玄师太下手。静玄师太是苏姑娘的师姐,在苏姑娘面前,弟子只想五体投地地敬她拜她,对静玄师太,弟子也是一样的尊敬,绝不敢对她下此狠手。”
赵志敬瞪了甄志丙一眼,心想:“帐篷里一共就咱们三个人,你说你绝不敢对静玄尼姑下毒手,岂不就是说,杀死她的人是我了?这怎么能行!”当下冷笑一声,说道:“甄师弟,你说你不敢对静玄师太下毒手,这句话未免有些不尽不实。”
甄志丙低沉着嗓子,说道:“我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赵师兄,不知你是觉得我哪句话撒谎了。”
赵志敬冷笑道:“你说你不敢对静玄师太下毒手,这句话不就是撒谎吗?我看你是很敢对静玄师太下毒手才是。自从你知道那天晚上,你对苏姑娘做的事情,都被我看见了以后,日夜都在威胁我,要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丘师伯和掌教师伯,也不能告诉我师父。
你说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便会在营地中大开杀戒,见谁杀谁,你的武功还算不错,在被擒住之前,至少也能带走五六条人命。哼,你不必急着反驳我的话,你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甚至连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来。
我因为你这句威胁,虽然每天都过得十分煎熬,但还是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静玄师太既然是苏姑娘的师姐,说不定也已经知道,那天晚上,你做过什么好事了。她过来找你,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跟你说了,是不是还威胁你帮她做什么事情?你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就把静玄师太残忍地杀害了。”
甄志丙气得身子发颤,喝道:“赵师兄,我玷污了苏姑娘的清白,这事是我的错,我罪不容诛,但其他事情,你休想赖到我身上!你这些脏水,也休想我乖乖受下!我从来没有威胁过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掌教师伯和我师父,不然我就在营地里大开杀戒。
纵是你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我也不会杀人灭口的,这是我自己做下的事情,我做了就是做了,去堵住别人的嘴,算什么本事?何况我今天根本没有见过静玄师太,何来静玄师太用此事威胁我一说?”
他顿了一顿,突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静玄师太是被你杀死的,所以你凭空捏造了这许多事情,为的就是诬陷我杀死了静玄师太!
我今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也是你的功劳,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什么东西了?我平时的酒量可没有如此差劲,喝上几杯,就醉的昏迷不醒了。是你杀死了静玄师太,不想被人发现凶手是你,于是在酒里放了药,把我迷昏过去,然后把静玄师太放到了我的身旁,是不是?赵师兄,你做这些事情,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赵志敬心知自己若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杀死静玄师太的罪名,可就真要扣在自己头上了,冷哼一声,提高声音,说道:“如果你没有威胁我,说要出去大开杀戒,我为什么要帮你隐瞒这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了,都没把这件事告诉掌教师伯和邱师伯?”
甄志丙也提高声音,说道:“哼,你的恶毒心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来一直对我心怀忌妒,终于找到了我的把柄,可以随意拿捏我了,又怎会不多拿捏我几天,就把我这个把柄送出去。
二来一直嫉妒尹师兄,你想要做第三代首座弟子,有这个把柄在,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尹师兄还有,所以你想要用这个把柄,逼迫我帮你搜集尹师兄的把柄,好来威胁尹师兄不跟你争抢首座弟子之位。
赵师兄,你为什么要杀静玄师太?是不是你这些打算,都被静玄师太听见了,你担心她把你的打算告诉掌教师伯,害得你再也没法做这首席弟子了,你就把静玄师太杀死了?”
赵志敬见自己的心思都被甄志丙揭穿了,最要命的是,被他这么一说,自己都有点怀疑,静玄师太是被自己杀死的了。可是静玄师太的死,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啊。
甄志丙说他今天根本没有见过静玄师太,其实赵志敬今天也没有见过静玄师太,谁知道静玄师太是怎么过来的?想到这里,不禁大为悔恨,心想:“如果我没有急着把静玄尼姑的死推到他的头上,他也不会跟我着急,然后把静玄尼姑的死推到我头上。”
赵志敬一时不知如何反驳甄志丙的话,只得用力一拍地面,怒喝:“狗东西,欺师灭祖的叛徒!玷辱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不满足,连我这个师兄的清白都不放过!你编的这些话,还挺像模像样啊!是不是咱们全真教,人人都变成你这样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卑鄙小人,你才心满意足?甄志丙,你这样颠倒是非黑白,诬陷于我,心里难道一点也不惭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