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和男侍躲过巡逻的金兵,从宫墙角的破洞口逃脱出来,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松花江边。夜黑风高,不见有摆渡之船,只好等到天明再作计较。两人找到一间破庙暂作歇脚之地,还未坐稳,就听见远处有马蹄声响,火把点点,等到再近些才看清是一哨金兵。
原来皇宫墙角处的洞口原本并不是很大,巡逻士兵到此发现洞口与往常有异,俯身查看,见有两片散落的玉佩,猜想必是有人从此逃脱。不远处就是康王住处,这等玉佩是大宋皇宫之物,立即禀告皇上。皇上完颜吴乞麦看到玉佩大怒,左副帅完颜宗烈得令带兵循迹追来。恰巧守卫宫廷士兵议论纷纷,被香菱听到。
完颜宗烈追到江边破庙之处,看到从破庙中窜出一人,向岸边飞奔而去。完颜宗烈也不迟疑,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出,奔跑的黑影应声而倒。完颜宗烈率兵策马驰前观看,见是一个宫中男侍,并不是康王,命士兵捆了,连忙将破庙围的水泄不通。
突然,破庙门中飞窜出一匹黑马,暗夜之中,挟着一阵狂风,将靠前的士兵掀翻倒地,完颜宗烈坐下的宝马也是被惊得马失前蹄。完颜宗烈武功高强,借势一个前空翻,横刀立于庙门之前。
此时黑马已经飞坠江中,游向对岸。完颜宗烈抽出三支箭矢,转身搭弓射出连珠三箭,眼看射中,只见水花飞溅,一只马尾挥动,溅起的水花如同盾牌一般,将箭矢尽数挡落。
完颜宗烈眼睁睁看黑马远游过江,无计可施,一时之间寻不到渡船,只好先押着被擒住的男侍回去复命。
康王在破庙之中眼见金兵追来,心急如焚,心里暗想:此劫难逃,如若被擒,非但性命不保,还会连累神勇侯布少侠等人,金国也会借口向大宋开战。
男侍见康王着急便说道:
“康王不要惊慌,我去引开金兵,康王趁乱逃走,”说完夺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金兵果然追去。康王慌乱之中撞到破庙之中的泥塑马匹。这泥马是庙中供奉之神的坐骑。忽然一阵狂风骤起,泥马竟然活脱脱站立。康王那里有时间多想,飞身上马,冲向门外。康王只听耳畔呼呼生风,江水哗哗作响,只消片刻就泅到对岸。
康王侥幸脱险,浑身精疲力尽,坠下马来,仰面朝天休息。想到虽然渡江,还是在金国腹地,如不快逃,有船追来,必有危险,慌忙睁开双眼。
康王眼前有颗硕大虎头,两只灯笼般的虎眼,正在凝视着自己。康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急呼救命。半晌不见动静,回过头去,那有什么虎头,连先前的黑马都不见踪影。康王心里十分纳闷,明明看到老虎对着自己,怎么又不见了?是自己的幻觉?康王手搭凉棚远眺对岸,见金兵火把点点,战马嘶鸣声隐约可闻,又看看自己完好无损,大惑不解。情势危急,也来不急细想,撒丫子飞跑,恨不得即刻逃离金国。
康王继承皇位之后,感恩泥马救驾之功,一时间坊间传唱“泥马渡康王”的故事,说书之人添枝加叶,活灵活现;大宋庙宇之内皆有泥塑神马供奉,皇帝高宗赵构每逢节日,必是亲自朝拜祭祀供奉。
阿虎在崆峒洞运功疗伤,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已然恢复如初。花虹娘激战之时,亦然耗去不少内力,也在洞中打坐运功。阿虎也不打扰,走出洞外。
洞外白雪皑皑,夜幕深沉。阿虎心灵触动,细细体察,不是布少侠心灵感应,到也是有布少侠衣物的气息,衣物之下包裹之人,心神慌乱,恐惧惊悚,搅得阿虎也是心里极不舒坦。
阿虎心想:主人衣物被何人换取穿戴?主人现在何处?花虹娘练功打坐应无大碍,何不趁此前去看看主人可否安全?想到此,阿虎身形一纵,化作一道红彤彤的长虹飞逝而去。
阿虎寻到江边破庙之处,见康王惊慌乱撞,俯身让康王骑在身上,纵身一跃,冲出庙门,泅渡松江。来到对岸,见康王倒地不起,走进观看,见其相貌和布少侠一摸一样,只是内力武功相差遥远,想必是主人此次来金国寻找的康王,既然得救,也就无需多停留,还是去皇宫打探主人为好。康王惊恐的大喊救命之时,阿虎已经飞身化虹离去。
布少侠假冒康王随同金兵来到大殿,康王让素墨双使在大殿外等候,独自走进殿内。皇上看到康王走进,满脸怒气稍缓。康王坐在皇上傍边,才注意到堂前男侍跪在那里,四目相对,康王故作诧异状:
“你为何在此?”
“小的思念家乡,对不住康王。”
“你既要回大宋,何不明说?这般逃脱,岂不是连累他人?”
“小人有愧康王,也愧对皇上,已知死罪,万望有朝一日,能见我老母代转不孝儿子的问候。”男侍说完,咬舌自尽。男侍深知,皇上绝不肯罢休,动用大刑枉自遭罪,唯有一死,才能保住康王,绝了皇上拷问的念头。
布少侠眼见男侍气绝,无力相救;为忠烈之举打动,大宋多此忠贞不屈的男儿,何愁不能收复河山?完颜吴乞麦见男侍一死,也是无可奈何,叫御前侍卫拖下去,转头笑道:
“康王受惊,这等奴才罪有应得,不必挂怀。前日康王说休书一封给大宋皇上请兵之事,不知写得的如何?”
布少侠一愣,转念一想:一定是康王早些时候应允,暂且应下再说:
“小侄正在准备,待我书写之后,一定呈给皇上过目。”
“如此甚好。今天邀你前来,原本是要你亲自处置你的男侍,未曾想到会有如此结果。另外有事相告康王。辽国使者前来约盟,我金国不能背信弃义于大宋,故此今日举办神射擂台,邀请康王一显身手,以绝辽国叛逆的狂想。不知康王意下如何?”
“皇上想得周到,小侄尽凭皇上吩咐。”
“好,今日晌午摆擂,不过康王还是先回休息,以便明日将书信给我一看,随便说一句:那个辽国的使者可是膂力过人,神射无敌,担心一见到康王你,会不会场上较技,以辽金结盟为赌注?”
布少侠闻听此言,心里已经猜到八九分,香菱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倒要小心提防,此处不宜久留,连忙起身告辞:
“皇上英明,小侄谨记,时间紧迫,待在下现在赶回书写家书,以便明早给皇上过目。”
布少侠和素墨双使匆匆赶回住处,翠姑见布少侠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布少侠连忙将皇上逼要书信的话一一说给翠姑。
四人一筹莫展。康王和皇上怎样商议不得而知,康王因何要休书一封也不知晓,康王手书笔迹谁人能够模仿?
花白芍和花玄莓将康王旧日的手稿画卷找出。看到康王的手迹是隽秀的正楷“蔡体”小字。布少侠拿在眼前观摩良久,叫素墨双使拿来笔墨纸张,试写几字,果然相差无几。布少侠提笔沉吟,不知写些什么才不会被皇上看出破绽。翠姑站在一傍着急,素墨双使也是无计可施。布少侠心里一横,毅然落笔:
“皇兄亲启,弟赵构拜见。身居金国,锁廓质信,遣使捎书,事关国事安危,不便信中详述,信使面陈,遥拜母亲大人,不孝之子赵构请安。”
翠姑和素墨双使在一旁观看,字迹颇像,意思简要,可也说得过去。
金国与大宋虽然交错,但路途遥远,匪盗啸聚山林,万一落入他人之手,泄露机密,必坏大事。金国皇上对此家书不会起疑心;布少侠也不会暴露不知内情的破绽。
三个少女心里敬佩布少侠才智过人,爱恋之意油然升起,各自想着心事不语。
布少侠看到三人脸泛红霞,回避自己的目光,心里未免也有些涟漪,翠姑许配自己,尚且不知如何处置,又添素墨二位美女,更叫我如何是好?二人黄花闺女之身,为救我不顾贞节赤身裸体,还有两人在自己身上肌肤接触,现在尚有体香留有在小腹之上。布少侠想到此处满脸绯红,低下头说道:
“三位姐姐,这是一封藏头家书,是为提醒大宋皇上不要上金国的当。此书一旦交到金国皇上手中,必会派遣金国皇上亲信前往大宋传话,所传音信,必是对大宋不利的言辞,也可能会事关国家存亡,江山社稷安危的大事。”
三人闻听,十分好奇,围住布少侠催促快说;布少侠被三人体香熏得微醉,情迷之时,不觉淫心大起。布少侠立即警觉,忙运功相抗,情毒被镇压下去。布少侠仰头深吸一口气,说道:
“此信每句字头的一字,连起来就是:‘皇弟身锁,遣事不信,’可是后两句是写实。金国皇上如若得察,必会危及康王。不过尚还不知我等在此,即便加害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