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天平的两端,可能是不会哭的孩子没奶吃,在母亲去世后,她永远都是不被倾向的那一端。
薄耀舟跟外交世家杨家大小姐本来就是依靠联姻才走到一起,婚后经常被传不睦。
甚至有人说当年老爷子就是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了薄耀舟和他初恋。
而在薄幸月的生母病逝后,没过多久,薄耀舟就跟当初的初恋方兰茹走到一起,为了纪念两人的感情,原本跟随母姓的女孩儿被冠以薄姓,取名为初。
一餐饭吃得食之无味,薄幸月算是为了陪同而强行塞了几口。
但薄耀舟不同,他痛苦的心情像是随之瓦解了不少。
阿姨过来收拾了餐盘,还不忘补充说:“薄老爷子,这是您近段时间进食最多的一次了。”
薄幸月心头微动,不再久留,只点头示意:“您多保重身体,再见。”
再次探望,她连“爸”都不愿意喊出来。
出来后,她走到湖心亭吹风,慢慢与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的画卷,绵亘缱绻。
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蹬地的脚步声。
薄初也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经过时摘下墨镜,一身名牌格外招摇:“哟,我还为你爸没你这个女儿呢。”
轻飘飘的语气,满是挖苦。
不过显然是知道她过来看望薄耀舟这一事实了。
从薄幸月出国后,薄初在圈子里混得愈发风生水起,以至于近几年很多人提及薄家只知道薄初,还不知道薄家有个正统的千金。
方兰茹和薄耀舟组建重组家庭后,两个年龄段相近的女孩子就像是天生不对付。
薄初属于长相清纯挂,只要她勾勾手指头,就有男生愿意给她带早餐做值日。
与之相对的,她对季云淮的追求远不及那么大胆,似是在贯彻小白花爱慕“高岭之花”的准则。
薄幸月对季云淮的追求起因于一个赌约。
三个月内要是能拿下季云淮,她才算在薄初面前扬眉吐气。
动机不纯是真,可动了真心也不假。
薄幸月扬起红唇,气势上完全压制住了对方:“我好歹是薄耀舟亲生的女儿,你说呢姐姐?”
后面两个字她咬字很重,说白了只是故意给薄初难堪。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来这一套,那就看看谁更婊气冲天。
薄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抓着她软肋不放,字字带刺道:“当年肯定是季云淮甩的你,他知道真相后,应该恨死你玩弄他感情了吧。”
“怎么,还想逼我像十八岁那样对你吗?”薄幸月的眼眸冷下来,勾起的笑意从容不迫。
那时候薄初也没想到薄幸月居然能追到季云淮,背后说了她不少坏话的同时,言辞里还侮辱过她的生母。
薄幸月从来不是遇事忍气吞声的性格,知道后直接扇了薄初一巴掌。
十八岁时的少女足够骄傲张扬,骨子里透着叛逆的野劲儿。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想跟薄初牵扯更多的纠葛了。
而后,薄幸月转过身,根本都没有理会怒火中烧的薄初,徒留下倔强清瘦的背影。
过去的,既然抹杀不了,她只能选择避而远之。
……
周一,又是一个星期忙碌的开始。
薄幸月一上午都泡在科室里,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她揉着酸疼的脖颈,把一摞报告交给安亦杰:“安主任,我想好了,北疆那边如果需要带队,我可以去。”
安亦杰小小地惊讶了下,没发表什么意见:“那你要准备好,过几天就出发,得收拾一下。”
他一直很看重薄幸月未来的发展,去北疆这事儿是个苦活,但这姑娘不一定就吃不了这茬苦。
“行,谢谢主任。”
由此,组建去北疆的队伍临时成立,由她跟戚嘉禾带队,加上吕司如和几位男同事一同出发。
飞机上,薄幸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视野里云层绵密,雾气朦胧席卷。
恍惚间仿佛回到六年前的那趟旅程,穿越着时光隧道,回忆不断在脑海中翻涌。
来之前,她偶然间去翻季云淮的朋友圈。
只有一条,内容发的是【八千里路】,配图的景色显然位于我国西北。
北疆,她居然也有一天踏足他曾经来到的土地。
就是没想到一落地天气骤变,一连数天的热浪将歇,天色瞬间阴沉,雷声轰然作响。
机场来接带队医生的司机感慨说:“你们来支援的辛苦了。”
薄幸月笑着说:“您也辛苦。”
他们行驶的路线必须经过山路,车子一路颠簸不平,晃得厉害。
几个女同事都有点儿受不住,吕司如强忍着晕车的冲动,脸色惨白还不忘吐槽两句:“怎么感觉来支援都快跟变形计差不多了……”
狂风拍窗,暴雨不歇。
车上,钟灵的电话打过来,薄幸月摁下接听键说:“还没到呢。”
钟灵长叹一声:“月亮,我真是没想到,你说去北疆就去,又把我一个人丢江城了。”
“幸好我今天用的眼线笔是防水的,要不然现在肯定花了。”她这话带着一贯的夸张劲儿。
薄幸月难免失笑,听到紧急刹车的声音后,她眉间微蹙,就此打住:“等会儿再跟你说,前面的路段好像出了点状况。”
“好,那你到了跟我报个平安。”钟灵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近来多雨水,前方路段很显然是遭到了山体滑坡的堵塞。
幸好他们还没开到那个路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司机急得焦头烂额,示意交待道:“我跟他们军区的人联系一下。”
现阶段这个情况,除了等待军区的救援,似乎别无他法。
她注视着前方的路段,在他们的这辆车前,好像还有一个差点被泥石流卷入的行人。
医生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
薄幸月注意到后,果断推开车门,也没顾忌地上的泥水,直接单膝跪在地上将奶奶扶起来。
身后,军区的车及时赶到。
吉普车门打开。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穿着迷彩裤,足够吸睛,军靴踩过泥泞不平的地面。
修长的指节握着伞柄,宽大的伞沿下,他头颈笔直,模样冷隽,线条凌厉。
山体滑坡带来的是像洪水猛兽般的吞噬。
有几块碎掉的滚石眼见着就要砸下来。
倏然,手腕被一道强势的力道握住。
天旋地转间,薄幸月还未站稳,当即落入到熟悉温暖的怀抱。
呼吸一窒,再吸气时,清新柔和的松木香充斥在鼻息间。
薄幸月刚想起身,狐狸眼里氤氲着水汽,像镜子蒙上了一层水雾。
分明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目光撞入男人的眼眸时,两人的呼吸都微乱了几秒。
一别数日,再次相逢,不可置信的念头占据上风。
他军装熨帖,短寸长了些,薄薄地覆在眉骨之上。
季云淮还以为她受了伤,立刻放软声线:“哪里不舒服,嗯?”
薄幸月瞥了眼身后的情况,白皙的脸皱了下,抬睫去看他,一句平常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是莫名娇嗔:“头发……缠在你衣服扣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