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聪牧野二人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青衣男子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一言不发。杜聪心中诧异道:“这可不是我为师父编出的谎话,师父怎的不按我说的来?”
笑声戛然而止,青衣男子背过身去,淡淡地说道:“二十年了,为师已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与你们,尽到了作为一个师父的责任。唉!师父老了,不愿也不能干涉天下之事,你二人不过弱冠之年,正值青春年少,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到山下去吧。恰逢乱世,唯有辅助明主,方能有一番大作为,若是能救得了天下苍生,也不枉为师这二十年来的栽培。”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快走吧。”
“徒儿……遵命!”
杜聪含着眼泪,冲着那青衣男子的背影,恭恭敬敬地扣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着说道。
“牧野,你呢?”
青衣男子许久未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问道。
牧野脸色煞白,只是呆呆地跪在那里,不知所措。早在这时,他隐约之间感到师父以往重重针对自己之事,不过是想让他打心底厌恶师父,最后赶走自己。
如今,预感变成了现实,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毫无征兆。
牧野跪在地上,他的眼中已经渗出了泪水,道:“师父,徒儿在隐山……中呆了二十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况且徒儿过惯了……潇洒自在的日子,更想一直陪在您的身旁,求您……求您不要赶徒儿走……”
青衣男子仿佛早就料到牧野会如此,他闭上双目,叹了一声,道:“你刚才也听到了,祖训有言,‘恩师为大,师尊之命,莫不服从。’按照华山派的规矩,违背师命之人,一律逐出师门。你要留下可以,但你我二人必须断了师徒的情分,从此以后,你不得称呼我为师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弟子,可想好了?”
牧野咬着嘴唇,浑身发抖,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天气炎热,如同火烤,可他仿佛置身冰窟,浑身发冷。他急道:“可是师父,祖师爷都死了上百年了,他留下的那些祖训早都变成了老古董……”
话还未必,青衣男子厉声打断道:“住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华山派哪怕只剩下一人,也要按着规矩来!二选一,快做决定吧!”
一行热泪如同抛开缰绳的野马,汹涌着从牧野的眼里流了出来,他紧紧地咬着牙,“咯咯……”声不时地从嘴里发出,他心道:“牧野啊,牧野,你妄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的会这般没出息,在师父面前流出泪呢?这不是让师父对你放心不下吗?”
他咽了一口吐沫,擦了擦脸上了泪水,勉强做出一个微笑,道:“师父,徒儿遵命。您老就放心吧。”
“咚咚咚!”
牧野扣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身子一颤,险些摔倒,杜聪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牧野轻轻地推开杜聪,道:“师父,徒儿走了,没徒儿在的日子里,您老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多喝酒,喝酒喝多了不但伤身,而且误事。您老……保重!”
他说罢后,伸手接过杜聪递来的一柄剑,一个包袱,二人行过礼,便转身一同向前走去。
青衣男子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直直地站着,他深知杜聪牧野不时地回头张望,为了不让二人临时反悔,只得如此,心中同时出现两个声音,一个声音道:“再看一眼你培养出来的弟子吧,二十年的感情,不能说放下就放下啊!”而另一个声音更为响亮,道:“不能回头,你好不容易将他俩说服,若是回头,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过了大半个时辰,青衣男子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英挺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他望着杜聪牧野离去的方向,许久,脸上浮起一个惨笑,缓缓说道:“小兔崽子,临走前还为为师的身体着想,不枉为师教了你二十年,你说的话为师都记在了心里,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