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郝风楼的身后闪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赖俊赖指挥使。
若是帐中其他人,或许多少都有些醉意,可是郝风楼却是知道,唯有这位赖指挥使是独独不曾醉过的,而现在,自己出来走动几步,他却是跟了上来,分明是有话想要和自己说。
想到这里,郝风楼抿嘴笑了笑。旋过身,看着赖俊,在这淡淡火光笼罩下的夜色里,郝风楼道:“怎么,赖指挥使也不胜酒力?”
“是啊。”赖俊在郝风楼面前,显得毕恭毕敬,道:“卑下的酒量太浅,不值一提。是了,大人此番巡营,觉得这神机营如何?”
郝风楼想不到这大半夜,这位指挥使来向自己请教的却是这个问题,自是下意识的道:“神机营果然不愧为健旅,也难怪陛下托付重任,命你们拱卫宫中,赖指挥使能炼出这样的兵马,本侯免不了要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这话八分真、二分假,神机营的水平确实不差,这赖俊也确实出力不小,能在这种条件下有这个模样,与他的能力不无关系。
赖俊却连忙谦虚的道:“侯爷抬爱,卑下这点儿伎俩又算什么,这都是赵王殿下的功劳。”
郝风楼哂然一笑,并不作理会,其实怎么回事,他心里如明镜一样。
当然,他知道赖俊此来,为的怕不是这个,寒暄过后,却不知想说什么。
这时却听赖俊道:“承蒙陛下信重。如今神机营入值宫中,侯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坏事呢,便是从此之后,赵王殿下成了众矢之的,至于这好事呢……便是将来一旦朝局有变,赵王殿下……”
郝风楼微微皱眉。
这个赖俊说话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这意思分明是说。将来若是天子突然驾崩,拥有了神机营的赵王就可以立即稳住宫中的局势,这是要做秦二世了。
这等话是绝不能轻易说的。说了就是大逆不道。
而显然,赖俊说了,他并没有喝醉酒。
意思很明白,赖俊的目的可能有两个。其一。他想借机拉近郝风楼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都是赵王的人,想要获得彼此的信任,唯一的办法就是和郝风楼开诚布公,这就如喝花酒一般,这做朋友的,若是不曾一道赴那等场所。便就差了那么点儿意思,只有两个人有了共同的秘密。方才算是祸福与共。
而第二个可能就是,这个赖俊极有可能在试探自己,想看看自己是否也有这么个意思,可他为何要试探?莫非他未必只是赵王的亲信这么简单,他……是陛下的人?正因为是陛下的人,才趁此机会对自己进行试探,毕竟他的身份和赵王很深,自己未必会产生怀疑。
假若如此,倒也解释得清,太子遭受陛下的猜忌,尤其是易水桥行刺之后,神机营立即委以了重任,能够入值宫中,这神机营和赵王关系匪浅,以天子多疑的性子,他不相信太子,难道会相信赵王?太子信不过,赵王难道就能信得过?假若是如此,为了绝对的安全,这个赖俊未必就不是一直安插在赵王身边的耳目,一方面监视赵王,另一方面亦可以保证宫中的安全。
想到这里,郝风楼心里冷笑,大喝一声,打断他道:“赖俊,你好大的胆子,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臣子敢说出口的?什么叫做朝局有变?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本侯念你为朝廷练兵,颇有几分功劳,今日你这番话,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假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辣手无情,到时候等着锦衣卫的驾贴罢!”
赖俊脸色一变,旋即苦笑,连忙告饶道:“卑下万死,卑下吃醉了酒,口无禁忌,已是糊涂了……”说罢,讪讪的告退开去。
倒是朱高燧听到了这儿的动静,却是走来,撞见了要回大帐的赖俊,便嘻嘻哈哈的和他招呼:“我说你去了哪里,原来竟是躲了起来,待会儿罚酒三杯。”
赖俊道:“是,是,殿下吩咐,卑下岂敢不尊。”
紧接着朱高燧走了过来,朝郝风楼笑了笑,道:“怎么,吃醉了?本王也醉了,你的酒量看来已是不如本王了,嗯?赖俊那狗才是从你这儿走过来的,方才你和他说了话?我瞧他脸色不好看,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