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例行会议一结束,老板留下了严展晴。
“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老板这么一问,严展晴下意识开始思考自己刚刚在会上的发言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你别瞎想,你的观点一向是最犀利的,提议也是最中肯的。”老板看穿似的笑笑,补充道,“只是我们共事这么久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了解吗?”
严展晴收敛心神,勾了勾唇,也不说话。
今天温霖就要搬过来了。
“其实,你一向冷静过了头,若有什么工作以外的事情可以让你分心,我也挺开心的——当然,你父亲的事除外。”老板喟叹,“我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好,只是作为女性,要是太要强太威严,在某些方面是会吃大亏的。”
严展晴明白老板的意思,仍旧一笑置之,只不过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李总,你平时在家里是怎么跟太太相处的?”
老板一愣,再联想到严展晴手上的钻戒,瞬间了然。
“最近几个小助理私下都在传你订婚了,我们还不信,没想到……呵呵。”老板笑得一脸欣慰,严展晴也不想解释,越解释越糟糕。
“是不是在想怎么跟你未来的老公相处啊?其实这没什么好想的,等相处下去你们自然就知道怎么相处了,只要你们彼此相爱。”
相爱?
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严展晴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末了,她只是摇摇头。
相爱,这是不可能的吧。
索性也不去想了,等来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怎么应付了。
忙碌的工作一持续就是一天,直到傍晚接到温霖的电话,才想起两人约好到超市一趟,买一些生活用品。
超市里,一高一低的两人走走停停,温霖推着购物车,严展晴挑选商品。也是在现在,温霖才发现严展晴有个习惯,她在选东西的时候非常注重生产日期和产地,包括做工材料,而她的坏习惯则在于,她总是拿着东西边走边看,对于周遭不管不顾。
其实严展晴没少在这方面吃亏,曾经因为这样而把摆在地上的减价商品撞得东倒西歪。事情发生后严展晴也暗下决心,这个毛病要改。可是她平时很少来超市,一来就又忘记了。
所以温大医生除了购物车以外,还要时时刻刻注意某人别在哪磕着碰着了。可是温霖万万没想到,在睡衣商店里,他才一个没注意,严展晴就哐当一声往一面大镜子撞上去了。
严展晴捂着脸没出声,温霖紧张地拉下她的手一看,好家伙,整个鼻子都红了。
温大医生脸一沉,有点可怕。
“你要是再这样走路不看路,我就要抱着你走了。”没有平时开玩笑的意味,责备的声音又带着点威胁,像在教训小孩儿。
被这么一训,严展晴倒真的有种理亏的感觉,闪躲着温霖的目光含糊地解释:“我以为这边是门……对不起。”
温霖不说话,只是惩罚一般地牵住她的手,直到出了超市都没松开。对于这个亲昵的动作某人倒是理直气壮,而严展晴,费了好些时间才渐渐平静紊乱的心跳。
原来,不是遇到了就懂得应付。
她一开始就手忙脚乱了。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大门上那个“囍”字实在红得扎眼。接着一进门就发现,家里所有的门上面都有一个“囍”字,父亲连浴室的门都没放过。
对此,温霖淡淡一笑,严展晴则有些难为情。
“回来了啊。”父亲从厨房出来,看见温霖手上的生活用品和衣物,眼睛眯得更弯了,“东西放到房里去,待会儿再收拾,先吃饭先吃饭。”
两人也没耽搁,严展晴带着温霖往房里走去,很快,后面就传来老人的声音:“闺女,你昏头了,那是客房,你的房间在那儿。”
严展晴一愣,很快露出为难又尴尬的样子。看了父亲一眼,严展晴硬着头皮把温霖带进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严展晴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摸着额角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好了。”温霖拉下她的手,老神在在,“先吃饭吧。”
有温霖在,饭桌上的有说有笑进行得很顺利,老人也开始有意无意地了解温霖的家庭背景。
“我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是奶奶把我带大的,不过工作以后我就一个人住,奶奶跟伯伯他们住在一起。”温霖说得淡然,嘴角依旧有一丝礼节的笑。
严展晴一直默默地听着。
“那……”老人顿了顿,母亲这个词在家里一直是禁忌一般的存在,“那你的妈妈呢?”末了还是开口问道。
“我妈……也很早就离开了。”
严展晴的双眸颤了颤,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着他,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在那么不完整的家庭长大的,还以为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
这时,温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很浅的落寞。
老人轻叹了口气,很是惋惜,看着温霖眼里更多了一些疼惜。
“你是好孩子。”老人说着,慈祥地往温霖的碗里加菜。
“谢谢,您也吃啊。”温霖孝顺地回敬。“还有你,快点吃饭,菜要凉了。”温霖转过头,对上严展晴的目光也没有任何不自然,像是早就感受到她的注视。反观某人,倒有些像被抓包的小偷。
吃完饭,两人开始在房间里收拾。
房间很大,布置却很简单,一张床,一只衣架,一张梳妆台。温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梳妆台上没有什么化妆品,倒是放了一些文件。
严展晴注意到他的目光,淡淡地开口:“我爸不让我熬夜,如果在书房做事他会生气,所以就带到房里偷着做。”
温霖点点头:“熬夜确实不好。”
严展晴拉开镶嵌在墙里的衣柜门,把温霖的西装挂进去,卫衣之类的衣服也很整齐地叠好,放在空的橱柜里。
温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心里悠悠地腾起一股绵长的温暖,整颗心像是浸泡在温水里,胸腔被一种名为喜欢的味道充盈着。
终于收拾完毕,老人招呼着两人到客厅看电视,说说笑笑,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老人关了电视,也把他们轰回房间睡觉。再次回到房里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陷入一种尴尬。
良久,严展晴打破了这种沉默。
“等我爸睡熟一点,我去客房睡。”
温霖看着她闪躲的目光,一颗心又柔软了不少,他说:“老人家都早起,要是他发现你在客房睡,解释起来会麻烦。”他边说边往门口走,“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说完,他就走出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抱着客房的那一床被子。
温霖说得有理,所以他一回来,严展晴就想提出另一个方案,可是嘴巴还没张开,温霖就先否决:“我不会让你睡地上的。”
“……”
严大律师似乎被吃得死死的,毫无反击之力,最后只能默默地帮人家把床铺铺好。
夜里,万物俱静。
漆黑的房里,谁也没睡着,谁也没说话。严展晴躺在床上,时不时听见床下的人辗转的动静。
地板很凉,而且又硬邦邦的,身下只有一件薄薄的毯子,任谁睡了都会不舒服。思考再三,严展晴轻轻地开口。
“温医生。”
底下的人果然睡不好,很快就答应:“怎么了?”
太过安静的环境里,他低沉的声音让气氛蒙上一丝朦胧的暧昧,所以严展晴沉默了,脸颊微烫。
床上的人好久不说话,温霖又静静地问了一声:“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这个人……
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为她着想呢?
“你上来睡吧,地板太凉了。”
房间里恢复安静,只有他们各自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良久。
“没关系,我睡这里就可以了。”他说。但严展晴却坚持:“你上来睡吧。”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严展晴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被子被掀开,床垫一沉,一股冰凉立即渗透进来,而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抿唇,悄悄地往床侧退了退,给温霖让出更大的位置。
少顷,耳边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他很温柔的声音:“谢谢。”
严展晴不说话,不夸张地说,她紧张得很,随着温度的升高,属于温霖的男性气息也越来越清晰。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伸展手脚,立即碰到某人的身体。严展晴吓得躲开,像触电似的。温霖也早就感受到了严展晴的紧张,甚至都能想象出她僵硬窘迫的样子了。心里喟叹了一声,他放弃了。
“我还是下去吧,你这样会睡不着。”
只是身体还没起来,一只手就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似乎在阻止他。温霖侧过脸,昏暗中,隐约看见她把脸埋得很深。
“睡吧。”她说。
温霖手臂上的手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没有松开,隔着薄薄的布料,她指尖原本不明显的温度忽然变得清晰,混合着她的体香,不断蔓延,将他包围。
你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对自己都没把握了,你怎么能对我这么信任呢?
温霖既满足又略显苦涩地扬起唇,暗自叹息。
渐渐地,耳边终于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他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她,目光如水,身体那股隐隐的躁动因为她全心全意的信赖,和此时温顺宁静的姿态,而慢慢平复下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严展晴还在睡,她背对着他,身体弓着,四肢蜷缩成一团。昨晚刚开始的时候明明还是平躺的,后来睡着睡着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看起来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温霖帮她把被子掖好,心满意足地往浴室去了。
严展晴起得比温霖晚多了,刚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昏沉,直到隐约听到门外温霖跟父亲的说话声才慢慢忆起,昨晚跟温霖同睡一床的事情。
其实……后来感觉也还好,并不是那么难接受。
“哎哟,你坐着坐着,我来准备就好。”餐厅里,老人皱着眉头看似生气,其实心花怒放。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温霖帮忙摆好碗筷,跟着又在厨房走进走出。
嗯,香甜的小米粥当早餐,养胃。温霖很满意。
“你说我这闺女,当人媳妇肯定不合格,这自古以来哪有男人服侍女人吃三餐的。”
“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平等……”温霖停了停,又像自言自语,“而且我很喜欢。”
老人一听,甭提多高兴了。
“行行,这边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你去看看晴晴起床了没有。”
温霖答应了一声,往房间走,神色自若的样子好像真的把这里当自己家了,所以也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温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光洁雪白的后背,听到动静严展晴迅捷地转过身,对上了温霖停滞的目光。
一激灵,严展晴吓得蹲到了地上,手上还死死地拿着内衣。
“对不起!”
看到惊慌失措的严展晴,温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乌龙,急急忙地道了声歉,就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一向镇定从容的温大医生此时也不淡定了,压低着头往客厅走,老人一看他,立马觉得他神态不对劲。
“怎么了?”
“额……没事,她已经醒了。”说完,温霖就下意识地避开老人往餐厅走。
“孩子啊,你怎么了,脸那么红没事吧。”
“……”
果然,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此时房里的严展晴,懊恼地用脑袋撞了一下背后的橱窗。
早上餐桌上的气氛可想而知,两人都不怎么敢直视对方,各自也没有交谈,直到上班前,才彼此道了声“再见”。
投入工作后,温霖也渐渐恢复到那位温和的大医生,回想起早上的事情还觉得有一丝好笑。早上真是失策了,应该好好看看她脸红的样子。
腹黑属性苏醒,某人开始酝酿一些阴谋。
只是中午不到,办公室就杀气腾腾地闯进来一个人。
啪!
一份文件重重地摔在他的办公桌上,温霖一抬头,就看见怒气冲天的杨昊,一副要把凌迟的样子。
“你干什么?”温霖不解地拿起桌上那份文件,只是浏览了一下,脸上悠闲的表情就停住了。
他居然忘了,杨昊在民政局工作,就算不刻意打听也能轻而易举地知道自己现在是已婚人士的事情。
合上资料,温霖一脸淡然地说:“你现在这么生气就为了这个?”
“你大爷的!你居然真的背着我结婚了,你是不是人啊!”杨昊冲上来就给了温霖一肘子,不过被温霖眼疾手快地挡下来了。
他叹息道:“你真不需要对严律师有那么大的偏见,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说说刘思好了,之前她就知道是刘思在她的车上泼油漆,实施报复,可是她也没有报警;再后来,她知道林魏宏一直阻止刘思见她的孩子,也主动出面找林魏宏……”
“偏你的头啊!”杨昊空出手往温霖的脑袋敲了一下,“我气的是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连我都不告诉,十几年的兄弟白当了啊?白疼你了啊!啊!啊!”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当时在局里登记内部信息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后用晴天霹雳来形容那种感觉都不为过。
怎么一直说对婚姻不着急的人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结婚了!难怪问他手上的戒指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回答得那么干脆,原来真的结婚了!
杨昊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温霖举手投降。
“好,我跟你道歉,这件事我确实不对。”
杨昊就是这样,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温霖一服软,他就顺毛了,不过看着温霖的表情还是恨恨的。
“那还不坦白从宽,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真的爱上那个严展晴了?”
温霖沉默良久,末了静静地看着杨昊,目光既冷静又坦然。杨昊本来还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但是在越来越久的对视里,他的心神慢慢聚拢。
他是认真的,就跟当年他拒绝温家老太太为他铺设好的人生道路一样,平静又坚定地将他的决绝镶嵌进每个人的心里。
“你……你是认真的?”半晌,杨昊干涩地问。
温霖笑而不语,恢复悠闲。
“那萧茵呢?她怎么办?”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你是知道的。”杨昊这么问,温霖有些不快,他对萧茵的感情可以说这世界上他是最了解的。
“那你奶奶呢?”
“我奶奶怎么了?”
“我去,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啊,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她老人家,万一她已经把你许配给什么大企业的千金了呢?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
喝着咖啡,某人继续悠悠道:“我的人生大事从来没有人可以给我做主。”
杨昊愣一会儿,脸上的沮丧暴露无遗,他后退了几步,颓丧地坐到椅子上。
“你真勇敢……萧茵知道了搞不好会把严展晴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拆了。”
杨昊这么一说,温霖的神色敛了几分,虽然杨昊的话有些夸张,但是在自己还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
“这件事你先帮我保密。”
“保到什么时候。”
“总之你什么都别说,我自己处理。”
办公室陷入一阵古怪的安静,杨昊斜着脑袋,目光有些涣散,再次开口显得有点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妈发生那样的事,你多少对律师这种职业有所抵触,没想到你……”
双眸隐进发丝里,温霖没接话。
杨昊抓着头发,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到底是真的怨你妈呢,还是想找律师借此泄愤啊,怎么就结婚了呢?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良久,温霖笑笑地安慰他,语气多少有些倦怠。
“那你就别想了,该干吗干吗。”
临走时,杨昊忽然有些苦涩地对他说:“我真羡慕你,有时候甚至嫉妒得发狂。”
温霖直觉他有事,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杨昊懒洋洋地回答,只是关门的巨大动静却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心里隐藏的怨气和恨意。
严展晴很忙,温霖也很忙,忙到有时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就是因为这样,有时候严展晴会因为过度疲惫而忘记自己的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一次,她在温霖洗澡的时候闯进浴室;一次,她深夜回家摸黑进房的时候惯性地倒向床铺,于是大半个身子全部摔在温霖身上,温大医生被砸疼了不说,她自己吓得险些叫出来……诸如此类的尴尬事件频繁发生。
而越是相处,温霖发现业界人人畏惧的严大律师在生活上根本就是个小孩,比如,她到现在还不能独立完成“把棉被整齐套进被套里”这件事。那是一次周末的下午,老人把拆洗的被套收进来后,严展晴就自告奋勇地说要自己整理。可是倒腾了大半个钟头,温霖也没见她从房里出来,等他进房间一看,哪还有严展晴的身影,只有凌乱的床上有一团东西在被套里蠕动。
当看见严展晴蓬头乱发、一脸泄气地从被套里钻出来的狼狈样,温霖哭笑不得。
“你要这样,先把被子折成整齐的四方,然后塞进去,接着抓住其中的一只角,像这样……”温霖手把手教她,耐心又仔细。严展晴也学得极其认真,等完成以后,温霖刮了下她的鼻子,一副很严肃的样子,问,“学会了吗?”
严展晴在认真地思考后,比较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真的?”他说,“那你自己再做一次。”
随后,严展晴真的很正经地把被套拆了,重新按照温霖教的方法捣鼓起来。只是最后,仍旧以失败告终……
不管怎么样,两人“婚后”的日子还算和谐,于严展晴,家里有温霖在,父亲的病情若出现什么状况也能及时应对;于温霖,他根本就乐在其中。只是有一点,温霖有些苦恼。
关于就寝,严展晴对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虽然她睡觉的时候仍旧蜷缩成一团,但潜意识却不再刻意跟温霖保持距离。这种全身心的信任温霖确实感到开心,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亲近她,越想触碰她,想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熟睡,听她偶尔发出孩子般的梦呓……
事实上,温霖也这么做了,所以那日清晨醒来看见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某人瞬间清醒了。好在严展晴睡得极沉才没有发现,否则……
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温霖的眼眸忽地蒙上一抹失落。
否则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消失了……吧。
今晚又轮到温霖值班,虽然早就了解他的上班时间,但是每次温霖还是细心地给严展晴发条短信,告知自己他今晚不回家了。
其实今晚严展晴也加班了,回到小区的时候她远远地就看见父亲房间的灯还亮着。兀自地皱了下眉,严展晴比较迅速地把车停好。
此时的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车子发出的动静在四周回荡,空旷苍灵。
绝没想到会在刚下车的时候,肩上的包就被扯了过去,一个踉跄,严展晴险些摔倒。
事发过于突然,严展晴受惊不小,惊魂未定地看过去,就看见两三米开外站着一个小孩——虽然对方已经是一米六七的个子,但是脸上未脱的稚气看起来确实只是个小孩——而且破天荒的,这位行凶者此时比严展晴还紧张,死死抱着包的样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严展晴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少年。
“我、我我……我告诉你,你别喊啊,喊的话,我、我……我就揍你!”明明很害怕,却又要装出一副很凶狠的样子。
也许是严展晴无动于衷的样子刺激到他了,他又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朝严展晴逼近了一小步。
“你、你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吧?你放心,你只要配合我,我也不会伤害你——你干什么!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其实只是想伸手讨回自己的包,可是谁知自己一有动作,小少年就如惊弓之鸟似的躲到就近的一辆车子后面,惊慌失措。
严展晴顿时觉得好笑,这到底是哪来的迷路小羔羊,从他一身的名牌来看根本就没必要沦落到这一步,况且他那副胆小的样子也不是这块料。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未成年,抢劫也是重罪。”
“谁抢劫了!”小少年一听,怕了,所以凶了,“我只是跟你借,我会还你的,你不许报警,我真的只是暂时跟你借!”
他一直强调着“借”这个词,看来也明白这件事后果严重,若不是遇上什么事也不会铤而走险。
虽然他那副瑟瑟发抖又据理力争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但是严展晴却没想过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她只是转身猫着腰进车里。
“你要做什么?我……”
“我早上把钱包落在车里了,现在那个包除了一些对你没有用的文件,一分钱也没有。”
说完,严展晴拿出钱包走到小少年的面前站住,拿出了几张钞票。
“把包还给我。”她说,强势冷静得不容拒绝。
少年咽了咽口水,犹犹豫豫地把包递过去,继而抽走一张红色纸币,说:“我只要一百就够了。”
咕——
一说完,他的肚子就传来响亮的一声,少年立即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