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看到他走时偷偷亲了少夫人的脸颊。
苏锦沅总觉得珍珠看她时眼神有些奇奇怪怪,不由摸了摸自己脸皮,有些发烫。
她低头搅弄着碗里的莲子羹又喝了一口,才发现那莲子嚼碎的苦味之后尽是有一丝回甘,里面好像加了蜂蜜。
她不由自主弯了弯嘴角,对上珍珠促狭的目光,连忙板着脸低咳了声,
“难喝!”
……
萧家禫祭这一日,府中上下格外安静。
萧老夫人带着府里的人在祠堂祭拜萧缙等人,已经很久没在萧家与众人一起的谢云宴也特地赶了回来,跟着萧老夫人一起行了祭拜之礼。
禫祭结束之后,就代表守孝结束。
萧家众人皆是脱了身上素服,换上了颜色稍显鲜艳一些的衣衫,男丁玉冠束发锦衣麟纹,女眷佩戴珠宝首饰,可施胭脂。
府中丧仪白幡尽除,萧家也门庭大开,于禫祭次日宴请宾客,算作告知京中萧家孝期结束,往后与各府之间可正常往来。
萧家宴客之日,京中权贵来了大半,不仅收到帖子的人早早上门,就连一些未曾收到帖子的也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而萧家也未曾太过扫人颜面。
凡来宾客,皆是入府。
谢云宴和萧云鑫招待着男宾,萧老夫人她们则是接待女眷,霍柔和魏婉芸也跟在身旁招呼众人。
倒是苏锦沅,她有意淡出萧家的事情,也不怎么想与京中女眷往来,寻了个借口就出了花厅在园子里的八角凉亭里躲懒。
萧家如今早已不像是当初落败萧条,府里所有人都脸上带笑,发自真心地高兴着如今萧家显赫,往来宾客言笑晏晏,举止恭敬有礼,恨不得将亲近之意都写在脸皮之上。
苏锦沅瞧着这一切时,突然就生出想要离开的感觉。
如今的萧家,好像已经不需要她了。
谢云宴从前院过来时,就看到一袭青烟紫绣游鳞长裙的苏锦沅,手中撑着那把他画的水墨团扇,靠在横栏边晒着太阳。
她微眯着眼,斜倚栏杆时,团扇轻轻摇晃着,裙摆之下绣鞋若隐若现,那团扇之后,白皙的脸颊上落上了一些阳光,青丝如云被玉簪压在脑后,像是只躲懒的猫儿,慵懒得像是随时能睡了过去。
谢云宴轻声靠近,就惊动了珍珠。
珍珠刚想行礼,被他摆摆手压住了声音。
谢云宴走到苏锦沅身后,才弯腰凑近说道:“干什么呢?府里都忙成一团了,你却在这里躲懒?”
“吓!”
苏锦沅被吓了一跳,身子后仰险些栽了下去。
谢云宴忙扶了她一下。
软玉在怀时,他心神恍惚了一下,可下一瞬怀里的人就直接起身,连带着那隐约的香气也跟着带走。
苏锦沅坐直身子才瞧见他站在身后,连忙起身有些恼怒地就拿着团扇朝着他身上敲了一下:“作死呢?走路都不带点儿声的?你想吓死我?”
谢云宴扬唇笑得无辜:“我做声了,是你没听见,不信你问珍珠。”
珍珠:“……”
见自家少夫人朝着这边看来,六公子也一副你要敢说没有你就完蛋了的样子。
她心里默了默,突然觉得汪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六公子有时候是真的狗。
“奴婢想起还有事。”
珍珠溜了。
苏锦沅只觉得无语,扭头睇他:“就你会吓唬人。”
谢云宴咧嘴笑时露出一口白牙,俊美的脸在夏日的阳光之下,褪去了在外时的凛冽冰冷,完全没有对着外人时的乖僻和戾气,反而像只摇着尾巴欢喜至极的大狗,眼巴巴的看着苏锦沅道:
“我想你了。”
直接的有些过分的言语,漆黑而又满是热切的眼眸,比之盛夏烈日还要灼人。
苏锦沅有些招架不住,忙拿着团扇横在两人中间,遮着自己的脸:“别胡说八道。”
“没胡说。”
谢云宴扯着团扇想瞧她的脸,或是要宴客,她今日难得施了脂粉,容貌比之往日更盛,他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处理新帝的事情,也将萧家这边安置妥当。”
“外间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该解决的也解决的差不多了,等今日宴客之后,我就找个机会跟祖母禀明心意,告诉她我们的事情好不好?”
苏锦沅心神微晃,想起萧老夫人和萧大夫人,不知道怎么心里就生出些慌乱来,她垂眸时眼睫轻颤:“这么快……才刚禫祭,不然,再等等?”
她声音细微,谢云宴敏锐的听出了她的害怕,他眼中失落了几分,说道:“我不想等了。”
苏锦沅抬眼看他,触及他眼神时,心中微窒。
“我心悦你,便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娶你,不是偷偷摸摸,不是瞒着世人。”
他竭尽全力的朝上爬,除了替萧家复仇,便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娶她,要她清清白白的站在他身旁,而不是连说句话都要顾及旁人目光。
“阿沅,我不想等了。”
他伸手勾着苏锦沅袖角,低声道,
“你顾念萧家,顾念祖母,顾念了一切,可我呢?”
“阿沅,你也多疼疼我。”
袖口那不算太大的力道,却扯的苏锦沅心中突然就泛了软。
对着他耸拉着眉眼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挺自私的,明明是她选择的跟他在一起,也是她没忍得住心中所念放纵了他的感情,才让他们走到现在。
想起要跟萧老夫人她们坦白,她的确心慌,可这般不明不白含含糊糊的瞒着众人走下去,才是侮辱了萧家,也侮辱了她和谢云宴这份感情。
苏锦沅说道:“等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见祖母。”
谢云宴眼中瞬间亮了起来。
“公子。”
春回的声音传来时,谢云宴松开了苏锦沅的袖子,下一瞬扭头就见霍柔从那边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有些心慌意乱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