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安小七有些急促的脱口而出,
“我跟她吵架归吵架,但到底是快一年没见了,还不许我这个女儿多陪陪她吗?
她已经很不看好我们了,我再因为谈个恋爱而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底,
只会更加重她埋怨你这个男狐狸精勾引她的女儿。”
这话说的没什么破绽,但战西爵何其聪明?
他料定夏允一定对安小七做了什么,否则早上下车前还答应他好好的说等他晚上来接她的,这会儿又变卦了…,小姑娘一定有事。
战西爵眯深眸,没点破她,“午餐记得要吃,我等下有事,就先挂了,嗯?”
夏允现在关她禁闭,安小七不知道会不会还要收走她的手机,所以她有点不舍挂电话。
“战西爵~”
她恋恋不舍的口吻,唤的战西爵心头发软,“嗯?”
“没事。”
安小七这样说着,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震惊的问题,
“…我就是突发奇想,若是我不能生育,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这个话题,其实很敏感的。
战西爵一下就意识到了夏允在离间他跟安小七关系这件事上,
一定向安小七透露了她很难怀孕的事实,以此让她做出放弃的妥协。
战西爵整个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几乎是在安小七话音落下后,就道:
“宝贝,别说你不能生,你就算是男人,只要我爱我就要定了,听明白了?”
这话多少能起到哄慰人心的作用。
只是,安小七更加难过了。
对她情深的男人,若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后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别说她是不是战家的罪人,就单单她自己心理上都过意不去。
有爱又什么用,有爱就能长相厮守了吗?
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年轻,从未想过生孩子这种事。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生或者不想生。
女人生育的天性,如果她连生育能力都没有了,于女人来说其实是一种羞辱的吧?
安小七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但还是乖乖软软的唔了一声,又敷衍的聊了两句后才挂断电话。
可能是要下暴雪的原因,窗外的天色暗的像是要倾轧而来。
安小七视线从窗外的天色撤回,闭了闭眼,将那些翻涌而出的负面情绪都压了下去。
她准备到床上躺一躺时,房门在这时被敲响,跟着门被推开。
夏允带着孩子出现,孩子手上提着一个保温盒,显然是来给她送午餐的。
安小七原本努力压制下的情绪瞬间就膨胀到了极点,
但良好的素养又不允许她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发火,几秒间内又神奇的平复了下去。
夏允开门见山,道:
“他叫夏云澜。无论你现在有多不想认他,但也无法更改你是他医学母亲的事实。”
说完,就对身旁的小男孩道,“澜儿,今天午餐你跟你母亲在一块用,嗯?”
即便是看不见这个世界,但还是比寻常孩子要早慧的夏云澜已经会察言观色了。
他有些踌躇,没有焦距的眼瞳凭借感知的朝安小七方向看去:
“可以吗?母……”亲,母亲两个字没说出口,又改口道,“可以吗?安姨?”
安小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夏云澜的身上,她在他脸上看到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内敛以及小心翼翼。
他第一次开口叫她母亲。
但又因为怕她不高兴,他又改口叫了她安姨。
太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无法升起怒火。
但,安小七还是冷声拒绝了他:“不可以。”
音落,她便清晰的捕捉到夏云澜脸上无法言喻的失落。
他凭借着摸索,将提来的保温盒搁在茶几上,又慢慢的退到夏允的身旁,对夏允道:
“阿婆,云澜突然想起来药还没有吃,云澜想回去吃药了。”
吃药?
两个字砸在安小七的心口上,瞬间就让安小七联想起上午她跟夏允在阳光花房里的对话。
不错,这个被他们创造出来的孩子先天不良,有她不知道的疾病,
因为快要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所以才向她说出真相的…?
夏允的话,在这时打断安小七的思绪:
“药等下阿婆会派人送来,今天下午你跟她在一起,阿婆下午有事不在庄园。”
顿了顿,语重心长的口吻,
“澜儿,就算她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的存在,但你也要听阿婆的话。房间那么大,你找个她看不见的地方躲着她,不就行了?”
“知道了,阿婆。”
夏允很快就走了,整个房间就剩下安小七跟夏云澜。
大眼瞪小眼的这样僵持了会儿,下面的人把夏云澜的药送上来后就又迅速退下了。
茶几上是冒着热气的午餐,摆好的碗筷,以及夏云澜日常要服用的药丸。
但谁都没有动,仍然立在原处。
不过,最先开口打破他们僵持的是夏云澜。
从出生就无父无母的孩子,心智早妖,大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各种信号,他知道安小七不喜欢他。
“安姨,饭菜要凉了。”
安小七没理他,不过却绕过茶几坐到了沙发上。
她看着茶几上那摆放整齐的十几粒药丸,又看了看双手交叠在一起而有所紧张的夏云澜,莫名的就想起自己年少时每每吃药时的情形。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吃这么多的药。
或许本来就觉得这个孩子何其无辜,也或许她本来就不是心肠硬的人,所以心念一动,她还是开口了。
“过来,把药吃了,别突然发病死在我这,晦气!”
纵然她说话难听,但,夏云澜还是有些高兴。
他摸索着坐到沙发上,又小心翼翼的摸到茶几上的药丸,随后动作熟练的混合着温水将药丸吃了下去。
吃完药,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安小七情绪反复,心头烦躁不已,“吃了饭,自己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
她丢下这句,就去了主卧。
夏云澜想叫她,让她把饭吃了再走,但又忍住了没有。
他‘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食物,心却如同窗外的风雪,冷飕飕的。
即便是知道医学上的生父生母又如何呢?他果然还是被抛弃的存在呢。
……
回到主卧的安小七躺到大床上,睁眼看了会儿天花板,又闭上眼试图让自己从那种叫她窒息的复杂情绪中解脱出来…
但几番尝试失败后,就靠着身后的枕头发着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外面天色越来越暗,像是世界末日来临,隐约有曙光乍现却怎么又不曾出现。
室内的光线已经暗的看不清墙壁上价值连城的壁画,这种强大而厚重的压迫感几乎像是要将安小七整个人吞没。
她感觉呼吸出现了闷促,绵密的窒息一阵强过一阵,大脑也是渐渐昏沉,她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事物,却什么又都看不清…
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手机震动了。
她摁着发胀的眉心,摸到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时间以及来电显示。
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缓过那阵绵密的窒息后,她将电话接通。
“出来。”
听不出喜怒的男低音裹挟着窗外的风雪,一下就让安小七整个人都震醒了几分,随之而来的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