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心里没有鬼,你怕什么?”
顿了顿,像是为了说服南向晚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他补充道,
“你放心,就算你肚子里怀的是楚辞的野种我也不会逼你把这个孩子打掉……”
等她把他生下来,他会把这个孩子送走,这样她就跟楚辞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半点瓜葛。
总之,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养别的男人的种。
南少衍的话还在继续:“如果这样你都不肯去做这个DNA检测的话,你今天不去我也会绑着你去的。”
南向晚没再说话了。
她已经对面前的男人彻底失望透顶。
她就是有一种很深很痛苦的清醒——
南沙有不配她为他生儿育女,她跟这个孩子注定是有缘无分了,即便从一开始她是那么想要生下他,可冥冥之中她又清醒的觉得她护不住他。
她之前因为流产已经伤了子宫,眼前这一胎真的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了。
……
**
事实上,南向晚的第六感是准确的。
上午做完的羊水穿刺后,当天下午南向晚就出现了先兆性流产。
频繁的腹痛以及宫缩,让她疼得差点在病床上打滚。
医生在第一时间采取了紧急的措施去保胎,但也就是减少了宫缩的频率,并没有脱离危险。
南少衍终于不淡定了。
他不仅不淡定,他周身都是骇人的戾气。
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生命里就这么离开了,任由他怎么去抓都再也抓不住了。
蒋老夫人立在他的身后,他们一同看着玻璃窗内那躺在病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
蒋老夫人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南少衍,客观的说道:
“少衍,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只能说南向晚是个福薄的女人,她注定这辈子都跟孩子无缘跟你也无缘……
这样,如果孩子无事你们日后夫妻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如果孩子没保住,那你就跟她把婚给离了吧。
我听医生的意思,她这个身体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了,你是我们蒋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没有后?
你跟她把婚离了,我再给你从新安排好的女人……至于南向晚,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她,在钱的上面她可以尽管开口。”
此话一出,一直冷着脸色绷着情绪的南少衍在这时突然转过身,愤怒咆哮道:“够了——”
他雷霆大怒,没把蒋老夫人的心脏都给吼出来。
蒋老夫人既气又心疼他这个样子。
她忍了忍才没发脾气,“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我给你时间去考虑这件事,这事不急……”
她话都没说完,南少衍就冷声打断她:
“不用考虑了,我这辈子只认定她一个人。”顿了顿,疲惫而又无力的捏了捏眉心,“你走吧,别逼我动手!”
在南少衍的潜意识里,他觉得,如果不是蒋老夫人听信慕南枝的谗言,那么他就不可能逼南向晚。
如果不是他逼南向晚来做这个羊水穿刺DNA检测,南向晚现在就不会躺在里面。
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什么狗屁孩子,什么传宗接代,通通都不重要。
他只想她好好的!
蒋老夫人一看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在心里把南向晚给埋怨上了。
她觉得南向晚就是拖累南少衍的红颜祸水,会给南少衍带来不幸,若是不把他们拆散,南少衍早晚会死她手里。
但,眼下,还要等一等,等一等AND检测结果。
蒋老夫人不想跟南少衍硬碰硬惹他不高兴,没多会就离开了。
这一晚,南少衍都守在南向晚的病房外,直至第二天天快要亮的时候,医生对他宣判道:“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此话一出,南少衍整颗心脏瞬间就拧成了一团。
他嗓音暗哑至极,也绷的至极:“大人怎么样?”顿了顿,“今后,还有没有再怀上孩子的可能?”
医生道:“大人没事,不过因为生产出血严重,她现在昏睡过去了。”
顿了顿,
“至于今后她还能不能怀上孩子,这很难说,没准她吃个几年中药调理,兴许也是有机会的,就是这个机会不太大。”
南少衍好一会儿没说话。
医生看他情绪不太好,想了想,才犹豫的问道:
“南总,那……死胎,您这边要是不打算自己处理的话,我们医生这边就当做医疗垃圾拿去做焚烧处理了?”
“不……不……,孩子在哪?我去……”像是拼尽全力,才说出后半句,“我去看看他。”
医生叹了口气:“可惜了,是个男孩,长的都挺好的。若不是你这边坚持要做羊水穿刺,他一定能平安降生。”
医生的话,南少衍无力反驳。
毕竟,在做这项检测时,医生再三跟他表明这个羊水穿刺是有风险的,且南向晚的风险比一般孕妇还要大。
他现在肠子悔青了也没用。
南少衍很快去看了那个才长成孩子形状的死胎,差不多只有女人拳头大小,但该长的都已经长全了。
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就是一颗心抽拧到了极致,疼的没什么知觉了。
他亲手给这个死胎收了尸,安顿好后,检测机构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DNA亲子鉴定结构99.999%,符合医学亲子关系。
当南少衍知道这个消息时,一拳捣碎了离他最近的一扇玻璃窗。
随即,他闷闷哼哼的笑了起来,且笑容越发的阴森和诡异,整双眼睛全是阴鸷的血色,让人将他跟走火入魔的神兽联想到一起,令人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笑声渐渐变弱,最后化成一声粗狂又悲凉的戾呵中戛然停止。
南少衍爆吼一声后,脸上再无别的表情了。
他是个罪人!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还真是特么的讽刺呢。
病房那边传来南向晚醒来的消息,他的秘书金秘书在这时走到他的身后,字斟句酌的道:
“南总……,南小姐醒了。”顿了顿,“她说,她想见您。”
南少衍喉骨深深滚了滚,他看着面前破碎玻璃窗上他先前砸玻璃窗时流淌下来的血,静了许久,他才哑声道:
“你去告诉她,让她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身子养好。”
闻言,金秘书明显的怔了一下,问道:“那您……”
“我不过去了。”
不是他不想过去,而是他知道他现在过去面临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失去了孩子,而他是罪魁祸首,她看到他一定会疯的。
以她今时今日待他的汹涌恨意,没准她现在都把刀准备好欲要跟他同归于尽的。
他不要这样的结果。
他们余生还很长,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
他要给她时间冷静,而不是在她最恼羞成怒的时候去招惹她,恶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南少衍说到做到。
一连两天他都没有出现在医院里,更没有去见南向晚。
当然,他也没有走远。
他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待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失孩子,还是因为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这两天失眠的厉害。
睡不着,或者是睡的迷迷糊糊之中又全是那孩子满身是血的模样……
如此折磨之下,他整个人一下都颓废了不少,身上全是落拓不堪的戾气。
蒋老夫人有好几次来找他都被他拒之门外。
直至第三天下午,已经三天没有从酒店房间出来过,那时的蒋老夫人已经坐不住了。
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南少衍有可能会想不开,做出什么自杀的蠢事。
事实上,蒋老夫人就是瞎担心,南少衍这种人,至多就是消沉几天,不可能去干自杀的蠢事。
但,蒋老夫人不这么想。
在她再三央求南少衍开门无果后,她叫人把还在住院期间的南向晚给抓到了酒店。
也不能说是抓吧。
因为南向晚主观意愿上,她是愿意见南少衍,要跟见面‘好好’谈一谈的。
因此,当蒋老夫人派人到她的病房‘请’她时,她表示愿意走这一趟。
女人流产有时候比正常生产带来的伤害要更大,何况南向晚前前后后流产了三次了。
距离她失去最后一个孩子,才仅仅过去三天而已。
三天,连身体上的伤都尚未结痂何况是心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