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格冷冷地样子，蒋晓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方格，你能不能不那么尖锐？滨城并不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候退一步，会让你走得更远的。）”
方格听蒋晓云这么说，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没说话。
“我知道我这么说话你不高兴，希望你相信我这么说是为你好。”蒋晓云看着方格说。
“我相信。”方格毫不犹豫地敷衍着说。
“要不这样，我让别人把孙天豪公司的正面报道写好，然后署上你的名字，就说是你写的，行不？”蒋晓云还是不死心。
“不行。”方格看了看窗外，然后不容置疑地说……
“你还真是沽名钓誉，恐吓敲诈孙天豪的事你能做，一个正面报道署你个名都不行，假清高。”蒋晓云无奈地笑了起来，顺手讥讽了方格一句。
“你直接说我臭不要脸好了，还沽名钓誉，说得还挺文雅。”方格淡淡地说。
“唉，好吧，跟你这拧巴人，说不明白，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说服孙天豪吧。”蒋晓云看着方格煮不熟嚼不烂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
“美女，跟你解释一下，我为了报社的利益，是去恐吓敲诈了孙天豪的公司，但是，我已经做了比较切实的调查，孙天豪的楼盘面积缩水是事实，抛开孙天豪不说，单纯就这个企业和这个企业的员工来说，企业经营违法乱纪，长期来说，对员工利益并无好处，我心里无愧，我感到惭愧的是那些读，我和报社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这类事情我不止做了一次，这对我不是小事，而是一个几乎摧毁我一直以来坚守的价值观的大事，我唯一自欺欺人的安慰就是，对公众，我没帮上他们，但我没害他们。当我无法去做好事的时候，我尽我最大的努力不做坏事。做为一个新闻工作，这是我最低地底线。”
方格非常严肃地对蒋晓云说。
“唉，我曾经也对我从事的新闻工作充满了理想，可在现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你真的能守住你的底线吗？当更大的诱惑摆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真的还能吗？别冲动，好好想一想回答我。”蒋晓云逼视着方格问，仿佛看到了方格地心里。
“——”被蒋晓云这么一问。方格半天没说出话来。
在蒋晓云逼视着自己的时候。方格的确没有自信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这个时代只在报纸上露面的英雄和模范，不是死了，就是快咽气了。
一个社会的道德体系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层是国家道德建设，一个强有力的确保公平、正义、个体自由的司法系统，是国家道德地保障，国家道德略等于司法道德；第二层是社会中介团体地道德建设，就是民间自组织的维护一个群里利益的社会团体，像共青团、妇联、工会、作协、钓鱼协会一类。都是一个性质，但我们的工、青、妇、作协一类社会团体已经体制化，早已脱离初衷，他们代表的已经不是他们应该代表的群体的意志，至于钓鱼协会一类社会团体，基本沦落为一小撮人的自娱自乐，几乎完全没有空间挥社会影响力，也没有承担什么义务的能力和自觉，社会上许多人甚至不知道工、青、妇等社会团体是什么性质。他们大多自然而然地错误地认为他们是国家机关。也的确，到现在。工青妇地正式工作人员就是公务员编制，大部分人的这种认识也不能说有错。但是，他们本来应该是一个纯粹的民间团体；道德建设的第三个层次，在于社区和家庭；第四个层次才是个体个人的道德建设。
而第四个层次的个体道德建设，是依靠前面的三个层次保护和促进的，而最重要的当然是国家道德建设，这是后面三个层面地道德建设地基石，然而怪异的是，最重要地国家道德也就是司法道德建设如何，我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但可笑的是，我们却把全社会地道德义务寄希望于最脆弱的个人身上，舆论在报道负面的社会现象的时候，经常一边倒地指责和抨击个体的道德沦陷。
在这种环境下，人们的坚守和承担可能吗？
“你刚才说的底线，只是你做人的底线，而不是一个新闻工作的底线，作为一个记，你早就突破底线了。”蒋晓云还是盯着方格说。
“——”方格想一想，顿时觉得羞愧无地，蒋晓云说得也没错，一个人在背叛自己的时候，是很难真正客观地去面对自己的内心的，方格的确在无意识里避重就轻地把自己做人的底线偷换概念换成了一个新闻工作的底线。
“你也没有自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那你就别居高临下用你的新闻道德在心里轻视我。”蒋晓云委屈地说。
“你误解了，我怎么会轻松你，我没有资格轻视任何人。”方格很没底气地说。
“你真的没轻视我？”蒋晓云抬起头问。
“当然，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强大的女人，一个魅力无限的美女。”方格岔开话题，生硬地开了一个玩笑。
“行了，什么强大的女人，你也别忽悠我了，在这个豺狼虎豹横行的社会里，我们能把自己和自己的亲人照顾好，就算不错了，我觉得你也想太多，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要祝贺你，你上任之后，改版进行到现在，你做得比我想象的好得多，说明我以前还是很有眼光的。”蒋晓云话说完，情绪突然又好了起来，看着方格的时候，笑得很灿烂，就像一个小姑娘看着自己中意的男人似的。
“好好干，前途无量，以后达了，可别忘了姐姐。”蒋晓云情绪还越来越好。
“一般吧，这次不砸锅我就谢天谢地。还达。”方格的确是觉得还有许多力气和想法无法施展，这次竞聘和改版都比较突然，时间特别紧，虽然方格已经够努力，但他还是经常担心出问题。
“哎呦，还不错，学会谦虚了，怎么。不想提携姐姐呀？”刚才蒋晓云还咄咄逼人地把方格逼得无处可逃，现在说着说着，姿态却越来越低，像一个走路都要人搀扶的弱女子。
“好吧，我要做了国家主席，我就任命你做总理。”方格此时也轻松了许多，跟蒋晓云开起玩笑来。
“我做总理干啥，你想累死我呀！”蒋晓云竟然跟撒娇似的。声音又变娇嫩了许多。
“那你做什么？”方格问。
“我要做你的秘书。生活秘书。”蒋晓云眨了眨眼睛笑道。
“生活秘书都做些啥？”方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