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唱到:
“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香径尘生鸟自啼,廊人去苔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唱到这个“流”字,歌声曼长不绝,琵琶声调转高,渐渐淹没了曲声,过了一会,琵琶渐缓渐轻,似乎流水汩汩远去,终于寂然无声。
陈圆圆长叹一声,泪水簌簌而下,呜咽道:“献丑了。”站起身来,将琵琶挂上墙壁,回到蒲团坐下。
李枫正听陈圆圆讲故事,忽听得门外一人大声喝道:“认贼作父,岂有此理!”
门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僧来,手持一根粗大镔铁禅杖,重重往地下一顿,杖上铁环当当乱响。这老僧一张方脸,颏下一部苍髯,目光炯炯如电,威猛已极。就这么一站,便如是一座小山移到了门口,但见他如虎如狮,气势慑人。
李枫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陈圆圆却喜容满脸,走到老僧身前,轻声道:“你来了!”
那老僧道:“我来了!”声音转低,目光转为柔和。两人四目交投,眼光都流露出爱慕欢悦的神色。
李枫可不想这老不死的占陈圆圆便宜,只好打断他们的谈话,李枫正想找个借口,忽听得门外靴声橐橐,一人长笑而来,朗声道:“老朋友驾临昆明,小王的面可大得紧哪!”正是吴三桂的声音。
蓦地里白光闪动,嗤嗤声响,但见两柄长剑剑刃晃动,割下了房门的门帷,现出吴三桂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跟着砰蓬之声大作,泥尘木屑飞扬而起,四周墙壁和窗户同时被人以大铁锤锤破,每个破洞都露出数名卫士,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手拿
长矛,箭头矛头都对准了室内。眼见吴三桂只须一声令下,房内三人身上矛箭丛集,顷刻间便都变得刺猬一般。
吴三桂喝道:“圆圆,你出来。”
陈圆圆微一踌躇,跨了一步,便又停住,摇头
道:“我不出来。”转头轻推李枫肩后,说道:“王爷,这件事跟你不相干,你出去罢!”
“哪里哪里,不需要!”
李枫还想废话,结果又出了意外。
蓦地里白影晃动,屋顶上有人跃下,向吴三桂头顶扑落。吴三桂一声怒喝,他身后四名卫士四剑齐出,向白影刺去,那人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将四名卫士震得向后退开,跟着一掌拍在吴三桂背心。吴三桂立足不定,摔入房,那人如影随形,跟着跃进,右手一掌斩落,正吴三桂肩头。吴三桂哼了一声,坐倒在地。
那人将手掌按在吴三桂天灵盖上,向四周众卫士喝道:“快放箭!”
这一下变起俄顷,众卫士都惊得呆了,眼见王爷已落入敌手,谁敢稍动?
九难瞪眼凝视老和尚,森然问道:“你当真便是李自成?”
李自成道:“不错。”
九难道:“听说你被人打死了,原来还活到今日?”
李自成点了点头。
九难道:“阿珂是你跟她生的女儿?”李自成叹了口气,向陈圆圆瞧了一眼,又点了点头。
吴三桂怒道:“我早该知道了,只有你这逆贼才生得出这样……”
九难在他背上踢了一脚,骂道:“你两个逆贼,半斤八两,也不知是谁更加奸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