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荣梓义简直啼笑皆非:“我这里只是一点经济纠纷,到你那儿就得杀人放火了。这是我们家的事,我还是自己解决好了,就不劳李主任费心劳神了。”
李士群讥笑道:“这就怕了?我还没放什么狠招呢。你们这些文化人,真是没用!”
“看来李主任还是不了解我。”荣梓义摇头道:“我这个人,没有别的,最讨厌暴力,对各种形式的暴力荣某都深恶痛绝!我见不得血,也看不得那些刀啊枪啊、打打杀杀的事情。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奉行‘不流血的革命’这一原则,通过和平手段取得成绩。巧合的是,这和汪主席的政策正好相符。如果你认为这是缺点,那我无话可说。”
李士群急忙否认:“我从来没那么说过,你可千万别给我扣帽子,我担不起!不过,你这个人也确实好笑。不流血?和平?你以为周先生为什么要我们特工总部辅助你们财政部,去做中储券的推广发行工作?只靠你们这些文人去跟人家耍嘴皮子,磨笔杆子,他们就收你的钱了?做梦!关键时刻,不是还得靠我们。今天周先生也说了,可以使用非常手段。你以为这非常手段是什么意思?”
荣梓义深深的叹气,假意不懂问道:“那请教李主任,你打算使用何等手段?”
李士群洋洋得意的道:“很简单。”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中储券放在桌子上:“不收吗?”他又从腰间抽出手枪往纸钞上一拍:“敢?!”
荣梓义的眼皮跳了一跳,厌恶的把目光移向窗外。外面光线暗淡,雨下得愈发大了。时不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密密的云层压得极低,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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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雨诗裹紧了呢子外套,看着车窗外面的大雨,真的不想下车。她瞄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到约定时间了。马路上雨水四窜横流,泥泞不堪。她很无奈,怎么好巧不巧的就选了这么个鬼天气。
车是停在左岸咖啡馆门口的,只有几步的路程。虽然有司机撑伞,她米色的大衣和浅蓝色的高跟鞋上也溅了几个泥点。
杨雨诗噘起嘴,恐怕我现在邋遢得象个乞丐了,她这样想着。
左岸咖啡馆是愚园路路尾一座不起眼的咖啡馆,却以售卖法租界最正宗的咖啡闻名。它的门脸,与这条路上的所有咖啡馆风格类似,只是店内装修却极有特色。暗红色长条的咖啡座,椅背高达一米,将每一桌都隔成半封闭的私密空间。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进来了,就基本听不到室外的嘈杂声。天花板上的吊灯全开,但每一盏灯的亮度却被调得非常精确,该亮的地方亮,该暗的地方暗。欧式壁炉里火烧得很旺,红色的火苗姿态柔软的舔着几杆木柴。不知谁向里面扔了几块桔皮,一股淡淡的橘香飘浮在空气中。因为下雨的原因,今天咖啡馆里并没什么客人,但这里环境安适又温暖,与外面那个潮湿寒冷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荣梓凡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神情恬静又专注的写着什么。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高领毛衣,带一副黑框眼镜。浓密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一点额发不留,露出一个光滑整洁的额头。
她面前的桌子上,竟然除了书本纸笔,还摆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造型精致的点心和一盆色彩缤纷的水果。水果是洗净了的,上面带闪着晶莹如露的水珠。
杨雨诗非常不满意!她不辞辛苦、冒着大雨来给荣梓凡送东西,搞得浑身狼狈不堪。结果荣梓凡却竟然这么安逸、这么干净!相比之下,她成了侍候小姐的老妈子了。
她噔噔噔几步走了过去,把手里被油纸包好的一个包裹恶狠狠的放在桌子上。但看到油纸上有一块被淋上了雨水,她又忙用手把水拭去。这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她可不能弄砸了。
荣梓凡有些困惑的抬眼看杨雨诗,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幅不高兴的神情:“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
杨雨诗张了张口,又把嘴闭上。
“杨大小姐,我这回可是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为了不迟到,我上午就来了。你看,我把要温习的功课都带来了,一直在等你。吃的东西也已经叫好了。这次,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荣梓凡把眼镜一摘,一番话说得颇有气势。
“不满?我可不敢。你是千宠万宠的小公主,我就是一个送货的!”她把油纸包推到荣梓凡面前:“给你的!拆开看看吧。”她觉得有些热了,顺手把大衣也脱下来放在一边。
“这是什么?”荣梓凡面带疑色:“你今天约我来就是要给我这个?”
“当然。要不在你备考的重要阶段,谁敢浪费你大小姐的时间。”杨雨诗撇撇嘴。
“里面是什么啊?”荣梓凡知道杨雨诗喜欢恶作剧,不太敢拆这个包裹。
“你想哪里去了?”杨雨诗猜到她的心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苦哈哈的赶着下雨天来给你送东西,可不是为了捉弄你的。快拆快拆,我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当然,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只是送货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