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妖都到南风城,一座山连着一座山,重峦叠嶂,即使是妖国修了官道,这路也是十分的难走。地面坑坑洼洼不说,只说那九曲十八弯的路径,若是粗心看错了路牌,十有八九就陷落到山群之中,再也出不来了。
可那山路难走也就算了,这连绵不绝的山中却不知有多少占山为王的强盗。妖族天生地养的,寻个山头,找片绿林,就能圈起来当作自己的领地。若是自以为妖力高深的,手下拉着几个小妖就敢自立为王了,只不过这王字的分量要比妖都里记在血玉之上供在七星塔中的王字差的远了。
可就算是这样,万年之前太祖妖皇开创了这国祚百世的妖国,如今妖皇能够号令的,也就只有妖国十三城以及城外的部分区域罢了,要知道那远离妖城的深山恶水之中,保不齐就住着妖力滔天的妖王。
逢林莫入,遇涧莫越。一念生死,国将不国。
这是上一次妖主离别之时,说与贤王牧野听的。一晃离别了二十多年,贤王平素赶路之时,都会不自觉得绕过这两种地形。他牧野可以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可是一旦牵扯到的妖国他却不得不谨慎些了。更何况,那一袭月牙白袍,长发齐腰的儒雅风姿,曾是是他年幼之时整整萦绕了一个蝉鸣夏夜的梦。
只是此时眼前的一处小小的石涧,听不到应有的潺潺水声,只剩下几颗干枯的杂草长在石缝之间。牧野急促地停住追风兽狂奔的蹄,就在追风兽不满地打着响嚏的时候,牧野在一旁一个到倒地的石碑上看到了模糊不清的三个字“跃龙涧。”
“六哥,怎么不走了?”已经骑着白色异兽跃过去的风都久久听不到身后的蹄响,回转回来,看见自家六哥的表情有些踌躇。
“呵,这么小的一个石涧,也敢称作跃龙涧。”看到六哥的目光在石碑山停留,风都稍一打量,就笑了。他原本是个安静少话的性子,就连妖皇见了也要夸赞一声不像个妖,反而像个天上的仙子。只是他一和六哥在一起,就变得活泼了一些。
“怎么,我亲爱的贤王大人不会连这小小的石涧都不敢跃吧。”风都有些奇怪,这中间不过才十余丈的距离,就算是不骑着追风兽,一个小小的清风术加在身上,都可以一跃而过,更不要说还骑着可以一跃百丈的追风兽了。
身后赶来的哑仆跳下追风兽,比划着告诉天都自家少主不敢过涧的原因。明白了缘由的风都咯咯地笑了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想不到六哥你还有这么奇怪的箴言在身,你怕了?”
原本牧野就有些犹豫不决,此时见风都笑成那样,心想不就是个小小石涧,自己怎么就不能越了,不能让自己这个弟弟看了笑话。
于是牧野双腿猛地一夹追风兽的肚子,扬鞭策兽股,追风兽小跑两步,区肘弹膝,越至跃龙涧正上空,陡变突生——
“哪里来的娃娃,敢坏了老子的清修。”一声爆喝从涧底响起,突然干涸已久的跃龙涧漫起滔天巨浪,仿佛那波涛汹涌的东海一般。
风都暗道不妙,却见到一朵巨浪化作一只巨手,将牧野连妖带兽,摄入简底,风都想要施法相救之时,已然来之不急,洞箫在手,只吹三响,出现三个披甲神将,手持等身长的长柄战刀,齐齐斩在巨浪之上,除却水波翻涌,却不见其余动静。
“咦,还有一个?”那漫天巨浪又化作一只巨手,“不对不对。”随着沉闷的声响又自行散了去。
“可恶。”风都此时悔恨交加,不想箴言成真,竟觉得是自己还了六哥。有心下水去寻,却又不熟水性,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湖底,牧野宛如置身龙族水晶神宫之前。眼前的水晶宫富丽堂皇,单说那用七彩的宝石打磨光滑铺就,延伸成一条五光十色的彩玉之路,两侧是修剪成一般高的血色珊瑚,仔细看去,这些血色珊瑚的透着一般无二的气息,仿佛是从同一株母体上采下来的分枝。
牧野也曾跟随妖皇去过东海拜见东海之主,与其说拜见,还不如说是送礼更为恰当。妖皇只是把宝物递给了负责收礼的总管模样的人,接着带着他们几个皇子远远地望了一眼端坐在那座号称先天神器第一的太虚龙椅就告退了。也许时隔了两百年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眼前的水晶宫比那东海的水晶神宫更加的气势非凡。
这里不像东海水晶宫遍布着来回巡视的水兵海将,宫门口的两尊雕像却散发这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这股气息似乎比妖皇全力展开时还要可怕。牧野只知道自己被抓了进来,却不知道抓自己进来的那位大能想要做什么,他踏在彩带之路上,慢慢地凑近宫门口左端的雕像。
这是一个披鳞带甲的凶兽,若说它长相像狮,头上却有一只冲天的尖角,若说身状如牛,偏偏身上长满了细密的如同蛇一般的细密鳞片,身后还盘刻着一条似鱼非鱼的尾巴,当真让牧野见所未见。
牧野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这雕像的材质非金非石,却又雕刻得栩栩如生,不由得让牧野赞扬雕刻之人的技艺高绝。若是把法诀刻入妖玉也有这样的技艺,那至少能让妖玉的品质凭空提升一级,单说这其中提高的价值,都够一个普通的小妖修炼上百年了。贤王可惜地想着。
“嘿嘿嘿。”突然一阵诡异笑声响起,吓的牧野慌忙收回了他的手。就在牧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雕像缓缓站起,睁开的双眼有如他的大哥一目露璀璨星光,不,如果说自己的大哥目中露星光,那眼前异兽的眼中内含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