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到现在还没能回家,家里一定是乱糟糟的,也许还积着灰尘——哦,希望戴芙送行李时把它们摆好了,而不是直接堆在门口……淦。
恶魔小姐爬到了家门口。
门廊灯是亮着的,应该是戴芙才回到楼上。
家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门口的垫子上积着一层淡淡的灰。
……咦?
对了,冷静下来!现在还来得及!他短信说九点左右到,也许还没有回来。
“怎么还不进去?”
狗屎。
恶魔小姐绝望的转身,与自己新晋的男朋友对视。
她由衷希望黑夜能遮挡自己的脸,又更加绝望地想到了亮起的门廊灯。
“你头上有草。”
在敬业照明的灯泡下,天使先生敏锐指出了这一点,“脸上还有印子。
在火车上没休息好吗?”
恶魔小姐:呜啊啊啊啊!
她正打算急速后退来个自我封印,就闻到一股……不可言状的臭味。
天使先生见对方没有动弹,就绕过了僵硬的恶魔小姐,走在她的前方,单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恶魔小姐神色诡异地看着这货另一只手提着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子。
“……那是什么?”
“什么?
哦。”
天使先生看看手里的袋子,“我的晚饭。
榴莲比萨、臭豆腐、嗯……还有豆汁?”
恶魔小姐:“……”
“现在是九点,我想你肯定在忙着打游戏,所以就去附近的小吃街逛了一会儿。
那个卖臭豆腐的老板娘说她喜欢对面卖榴莲披萨的,如果我能买榴莲披萨过来就多送我一碗臭豆腐。”
天使先生打开了房门,将装满刺激性气味的食物的塑料袋放在玄关旁,“接着邻座卖豆汁的老板也表示了不满,他说自己已经和老板娘拍拖很久了,不能让那个卖榴莲的捷足先登……于是又送了我一碗豆汁。”
天使先生感叹道:“真是个传奇的爱情故事啊。”
恶魔小姐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我觉得这是个有气味的爱情故事。”
我可是你才交往的女朋友啊!你要在晚上九点当着我的面吃这些玩意儿吗!为什么举动如此自然啊!就好像你压根就没有经历过“告白”“被告白”“表示互相喜欢”似的!
啊?
才出差回来什么的不应该有点别的表示吗?
除了去小吃街买臭豆腐榴莲和豆汁以外,你不应该表达一下相思之情譬如拉拉小手玩个抱抱亲一口啊!
……呸!我刚才想什么鬼!
她开始用力咳嗽:“那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譬如我们现在的关系不一样了!相处应该更加……咳,更加那什么一点!
天使先生疑惑地想了一会儿。
然后他恍然大悟:“我忘了番茄酱。”
你给我滚。
恶魔小姐一脸麻木地进入家门,而天使先生已经把食物放在了餐桌上,转身去厨房寻找番茄酱。
她冷漠地甩甩头上的草叶子,弯腰脱鞋,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吱”。
一只黑亮的,肥硕的,身姿庞大的蟑螂,缓缓从鞋柜里爬了出来。
天使先生还在翻找番茄酱,就听见女友在门口撕裂苍穹的凄惨尖叫。
“蟑螂!啊啊啊蟑螂!救命啊啊啊啊!”
蟑螂。
家里。
出差归来。
卫生。
不洁。
天使先生手里的食物应声落地,番茄酱瓶子被打翻,径直抛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取剑出鞘挥出攻击行云流水,一套打下来只花了不到半秒。
“死吧。”
骨灰级洁癖阴冷地说,“给我立刻湮灭。”
被吓到大脑当机的恶魔小姐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道极强劲庞杂的剑气,猛地劈下鞋柜。
“轰隆隆隆!”
【五分钟后】
楼上,一进门就甩开书包,颓废跌在地板上的戴芙,突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
“……地震了?
咦,屁股又有点冷……”
戴芙本想查看一下自己又感受到冰冷的屁股(是不是在厕所摔坏了啊),结果低头一看,不禁张大了嘴巴。
——她家地板不见了。
不,不仅她家地板,楼下那一整层的空间——全部变成了仿佛被核弹轰炸过大型坑洞。
就像是有人在一栋楼里把某一层抽出来——嗯,大概就是那种效果吧。
戴芙颤巍巍地捂住自己的屁股,腿软地找到了自己悬空的沙发(她的地板,也就是楼下的天花板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有一层透明结界支撑着自己的家具们),默默坐在上面,蜷好。
……真特么吓人。
大概揉了一会儿被吓软的腿,戴芙猛地想起什么,又捂住了耳朵。
“……你这个该死的洁癖!”
楼下响起一声母狮般的怒喝,“你为了打蟑螂都干了什么啊!你把房子轰没了啊啊啊!”
【半小时后】
天使先生挂断了电话:“中立园说明天会来做修复仪式,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可能出勤。
他们早上八点钟才上班。”
恶魔小姐默默蹲坐在本应该是玄关的位置,努力把手里的草叶想象成某货的脸。
天使先生眼睁睁看着她用指甲一点点把那片可怜的草刮成干片,不知为何,觉得脸有点疼。
……奇怪,明明女友刚才没糊他。
唉,要不是看到这货注视着消失的厨房那一脸崩溃的蠢样,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呢。
恶魔小姐揪着手里的草叶,想到自己的手办、漫画、电脑、宽屏电视、游戏机、存档……不禁心头滴血。
这货必须得赔我钱。
……但是他也失去了他喜欢的东西。
恶魔小姐想了想,还是继续撕草吧。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找一个地方……你在听吗?”
她没好气地说:“怎么啦?
中立园要明天才能来修复,我知道了,结界和迷惑人类的幻术也张开了啊?”
天使先生眨眨眼。
“不,我是说,我们今晚睡哪儿。”
他翻找了一下口袋,庆幸手机钱包和证件都带在身上,于是提议道,“去开房吧?”
恶魔小姐手里的草叶被拦腰撕断。
施以此暴行的主人哆嗦着抬头。
“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天使先生顺从地重复一遍,还伴以表达不解的歪头动作:“我们,去开房?”
他耐心等了五分钟,见恶魔小姐在原地僵成了一块石板,于是主动拉过她的手。
“走吧。
反正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去开房也没什么逾矩的。”
……逾矩啊!哪里都很逾矩啊啊啊啊!
——直到被这货牵着手拉进附近的宾馆,恶魔小姐才堪堪从脑内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声中反应过来。
她哆嗦着说:“不不不不这样太快了不不不再怎么也应该是交往三年以上准备结婚不不不不……”
天使先生在电梯里查看自己刚拿到手的房卡,回复漫不经心:“哦。”
见鬼的为什么这家伙总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行动力高超啊啊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柜台那里办好手续了吗!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大声尖叫怒斥“耍流氓”让酒店保安把我拉走!为什么我那个时候还在脑内尖叫面上只是恍惚地牵着他的手啊!话说手是什么时候牵上的?
……不不不这种时候牵手还重要吗!不重要了啊!
于是恶魔小姐又陷入漫长的脑内尖叫,她再次回过神时,已经被拉进了房间。
“那边是浴室。”
让她维持长达一小时脑内尖叫爆炸的罪魁祸首,指指玻璃拉门,又指指那边的小灶台,全程平静地毛骨悚然:“那边有水壶。”
“我先去洗澡,刚出差回来,身上也挺脏的。”
恶魔小姐想说:不!放我出去!我没准备好!我真的没有!
但她只是看着房间里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僵硬地应了一声:“哦……”
救命!谁来告诉她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衣!不要是丑爆的肉色!不要是肉色!
天使先生见对方依旧神情恍惚,于是叹气,哄道:“把房子炸掉是我不对,我错了。
但我意识到攻击过于强烈时,就第一时间用咒符保护了你房间里的东西。
它们都完好无损。”
说罢,他在半空画出一个圈,引出天使光环,然后把手伸进去,在次元储物空间里掏了一会儿。
游戏机,电脑,宽屏电视,漫画,手办。
天使先生挑拣了一会儿,把她的游戏机和漫画拿了出来,将其他的东西暂时放回去,合上次元洞。
他把东西放在地上,插好电线,把恍惚坐在床边的恶魔小姐按到地毯上坐好,再往她手里塞了一份手柄。
“好了,你玩吧。”
他的语气难得有点温柔,“待会儿我洗完澡再看看光环,把你房间里的抱枕毯子都拿出来。
你玩游戏的时候记得声音小点,我出差回来后想睡个好觉。”
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的恶魔小姐:“……啊?”
“我、我不用和你睡一张床?”
“……哈?”
男友茫然地回答:“你不是晚上玩游戏,白天睡觉吗?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
“我先休息一会儿,早上醒来后你正好也打完游戏了,床就让给你。”
“呃……有哪里安排不好吗?”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连内衣颜色和款式都想起来的恶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