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月光顺着破败的窗户闯进黑暗的房间,照射出一片清幽之光。偶有一丝清风吹过,把破败的窗户纸刮动的哗哗作响,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急速煽动翅膀。
躺在破败的棉絮上的王武,把手中的良民证本子和行商的牌子对比着月光,喃喃自语的嘲笑着:“等什么时候大家敢对这本本牌牌吐唾沫时,这天下也就天平了。”
王武苦笑着收起这两个证件后,头枕在手臂上,看着月光,仔细的回想着白天看到鬼子们的各类情况。
还别说,这细细一想,还真发现了小鬼子的不同之处,尤其是细节上的。比如,小鬼子的巡逻队,走在街上,迈着正规操典步伐,可力度上又小了很多;还有鬼子军官,他们走路时,左手基本上就没离开过刀鞘口——如此,可以随时配合右手抽刀。哪怕他们相互打招呼或交谈时,依然如此。可见,这绝对是鬼子军官一种操练后的普遍结果。还有他们鞠躬时的幅度也有点不一样,好像见到级别越高的长官,这鞠躬的幅度就越大……
想着想着,王武就忍不住解下腰带,找了根直棍子,绑好,然后,学着鬼子巡逻队走路,学着鬼子军官左手放在刀鞘口的姿势,学着鬼子鞠躬的气势和态度……王武很有耐性,因为猎人的谨慎告诉他:猎一头大型动物,事先还得踩好点,布置好陷阱等等繁琐的程序,更何况是猎杀人,自然都多花些时间,得有耐心,否则,就很有可能没猎到对方,反倒伤了自己。
第二天天刚亮,王武又挑着那担药材去镇东口边贩卖,一边等待龟井龙二,一边暗中观察着路过的鬼子们的走路姿势,说话方式等等。
把药材铺在地上,屁股下惦着稻草刚坐下,就见鬼子军营打开。一队鬼子走出来,领头的是一个拿着锣的汉奸,边敲锣边喊:“乡亲们都听好了,太君为保护大家的安全,要修炮楼。每家每户出一个男劳动力,别忘了自带干粮工具,到镇公所集合点名,准备上工……”
这一大早上,总有些商铺开门开的晚,这时候,鬼子兵就派上用场了,用枪柄砸门,强行抓男人去集合……
王武拉低了点帽檐,没想到,还是有人找他麻烦。
“朋友,看你不易,就交五角钱保护费好了。”
王武抬头一看,却见一个汉奸直接把手伸到了他眼前。
“看什么,快点。要不然,等太君找你,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王武大怒,可看着有几个鬼子正向这边看来,为了自己的目标,他只能忍着。
装着心痛至极的模样,扣扣索索地掏出一块大洋,正要说话,手里的大洋却被对方一把抢了过去。王武赶紧去抓,嘴里叫着:“大哥,这是我给我阿妈抓药的钱,您不能这样呀……”
“你那边怎么了?快点。”王武听的真真地,几米外的鬼子有些不耐烦的问这个汉奸。
“没什么,我碰见亲戚了,跟他说两句话。”从这家伙流利的日语上看,他多半是个翻译。点头哈腰的等那几个鬼子走人后,他转身对王武笑道:“看见没有,要不是看在你这一块大洋的份上帮你说几句好话,你今儿就得被抓去先做十天的苦力。多收你五角钱保护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把你的行商牌子给我。”
王武本想说没有,可转念一想,钱都被对方抢去了,说这些负气话没什么意义,只得乖乖地掏出行商牌子递给对方。
对方接过牌子,挂在王武的扁担上,对王武笑道:“有这牌子你还担心什么?挂出来,太君见了,自然不会找你麻烦。”
说着,站起来,正要走人,却想到了什么,对王武笑道:“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再告诉你一点:你这药材,最好今天就卖完,要不然,过几天太君说不定还真就把你抓去修炮楼了。”
鬼子就从身边不断经过,王武还能怎么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哼着小曲走人。不过,对方最后那句话却引起了王武的注意。
傍晚时分,王武的药材还是没卖出多少。
挑着担子,低头,来到罗家医馆的侧门。这可是正常行为,因为根据药行的规矩,你要给一关卖药是不能走正门——有抢生意的嫌疑。只能走侧门。
罗家医馆的大管家罗叔正躺在院子里的睡椅上休息,猛不丁的听见响声,扭头一看,见一个带着草帽的黑脸大汉,挑着药材直接走过来。心头不悦于对方连敲门的礼貌都不讲,可面上却笑道:“这位小哥……”
“罗叔,大哥在不在?”
“咦~!你是……哎呀,是二少爷。”罗叔赶紧站起来,跑过去把门拴上,回头见王武已经放下挑子,赶紧来者王武到了罗立明书房,点燃蜡烛,对王武笑道:“二少爷,大少爷出门就诊去了。您先在这里歇着,我去给你弄点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