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藏在了一堆乱石后,紧张地盯着那几个过河的人。他们在水中缓慢行走,水深齐膝,他们像螃蟹一样一步一挪。我们向前路看着,看不到镖队,他们已经走远了。
那几个人涉过河水,向着我们走来,风吹过来,我看到其中一个人胸前飘着长长的胡须。啊呀,那是三绺长须他们,那是跟踪我们的响马眼线。
我对小眼睛说:“这就是昨晚为难我的响马眼线,他们居然一路跟踪我们。”
小眼睛问:“怎么办?”
我说:“干掉他们,你敢不敢?”
小眼睛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世上就没我不敢干的事情,干!”
我说:“他们好几个人,我们只有两个,要干掉他们,有点难度。”
小眼睛说:“要不,我们追上大部队,找几个帮手。”
我说:“他们不同意我们动手的,给他们说了也是白说。”
小眼睛问:“那怎么办?”
我说:“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偷偷摸摸干掉他们,即使干不掉他们,也能让他们缓下脚步,然后我们再追赶大部队报信。”
小眼睛说:“就这么干。”
我和小眼睛飞快地向前跑着,眼睛向两边张望,寻找可以利用的地形。我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着,想着可以干掉这几个响马的计策。响马一般功夫都不弱,要靠我们两个干掉这五六个响马的眼线,没有计谋是万万不行的。
我们跑出了三四里,跑进了一条峡谷,峡谷的两边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径从峡谷的裂缝中通过,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一线天。一只老鹰从峡谷上空一闪而过,它在影子在悬崖上转瞬即逝。
我说:“就是这里了。”
小眼睛说:“这个地方叫一线天,我们每次从这里通过,都格外小心,担心悬崖顶上会有埋伏。不过,想要在上面布置埋伏,只能沿着这些悬崖峭壁攀上去。你看看这两边,就像斧子砍出来的一样,根本爬不上去。而想要从山外绕上悬崖顶,至少需要三四天的路程。所以,这个地方有惊无险。”
我笑着说:“别人攀不上去,我却能攀上去。我是马戏团走绳索出身的,猴子都爬不上去的悬崖,我都能爬上去。”
小眼睛仰头看着悬崖说:“要是在这个地方伏击那几个响马,再好不过了,可是,这么高这么陡,你怎么会爬上去?”
我说:“你向前走,藏起来,看我怎么干掉这几个土鳖响马。”
小眼睛向前走去,我弓着腰身,攀着石缝,爬上悬崖。从下面向上看,看到悬崖非常危险,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其实,悬崖不是一整面石头切成的,而是很多块石头垒成的,石头和石头之间都有石缝,只要手指头插进石缝里,就能够爬上去。当然,攀爬的时候,你是不能向下看的,否则会吓得头晕目眩,带来危险。
爬到了悬崖顶上后,我看到那几个响马眼线刚刚走进一线天,而小眼睛已经在前方一大块石头后藏好了。石头后的小眼睛,比一只小鸟大不了多少,他一直抬着头,关切地望着我。
悬崖上方是一片平地,有一亩地大小,平地上堆满了石头,有的像粪笼那么大,有的像拳头那么小。我挑拣了一堆大石头,推到了悬崖边。
然后,我看到那些人走到了悬崖下,他们眼睛望着前方,没有抬头看,他们压根就不会想到我埋伏在悬崖上方。我把大石头一块接一块地推了下去,这些声势显赫的大石头,即使砸不到他们,也会挡住他们前行的道路。一线天的道路狭窄得像一条裤带一样。
我在悬崖上方,听见了大石头落地的沉重的声音,听见了他们惊讶而恐怖的叫喊声,听见了小鸟振翅腾空的尖叫声。我看到小眼睛向我招手,我兴高采烈地向他回应,然后沿着山脊向前跑去。
跑出了很远,再也看不到那些响马眼线的身影,我顺着悬崖溜下去,和小眼睛在悬崖下汇合。
我兴高采烈,小眼睛也兴高采烈,我问:“砸中了狗日的吗?”
小眼睛说:“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听到他们的惊叫声像杀猪一样,估计是砸中了。”
我笑着说:“现在他们想要追上我们,难上加难,那堆大石头起码够他们搬运半天的。”
我们蹦蹦跳跳地向前赶去,像两个刚刚放学的小学生。我们追赶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追上了大部队。光头和豹子他们正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休息。
光头问:“你们怎么现在才赶上来?正准备派人去接你们哩。”
小眼睛满脸都是笑容,他绘声绘色地讲起我怎么在悬崖上伏击那些响马眼线的故事。
其余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唯独光头一脸严霜。我想着他会和我们一样兴高采烈,然而他没有。他神色凝重地问我们:“有人死吗?”
小眼睛说:“估计有人被砸死了。”
光头懊恼地说:“你们闯了大祸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响马不是我们的仇家吗?我们干掉了仇家,走镖的光头应该高兴才对,他怎么会说我们闯了大祸呢?
我的心情从沸水跌入了冰窖,沮丧到了极点。我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白云,对光头的举动,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光头走镖十几年,还救过三师叔和我们的命,他显然不会害我们。他这次亲自出门护镖,一路小心谨慎,显然也不是响马的内线,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天空中,有一只老鹰掠过,展开翅膀,径直飞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