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遗憾懊悔,但既成事实的,便是无法改变的,他只好选择逃避。
因此,导演辞掉工作来调查这事,不全是因着江为风和他那浅淡的君子之交。
但无论如何,江为风都是感谢,忙说事情结了要请喝酒,导演随性,大笑说当然好。
江为风挂断电话的时候,导演那边的超市正切歌,旋律熟悉——「你知道当你需要个夏天,我会拼了命努力。」
他昨晚听林绛的电台,才发现第一期节目就是用的这歌做插曲。
想到这里,江为风的眸光亮了亮,就像烟头上被风吹起的闪烁烟星。
随后他打给林绛。
林绛那时刚从病房出来。
程爸爸去楼下办理出院,程云川要帮忙收拾东西,没出来送她。
张俊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尽管程云川整天都戴着口罩,但还是免不了被认出来,首先就是病房里,隔壁床的小姑娘竟然偷拍了她们一家,发上了抖音。
林绛把江为风告诉她的好消息说给程云川听的时候,程云川愣了很久,然后露出了一个明媚的像太阳花的笑容,笑着笑着,有眼泪落下来,又被她胡乱擦去。
林绛接通江为风电话的时候,给他讲了这事儿,江为风笑着答她四个字:
“否极泰来。”
林绛顿时不那么累了。
虽然辛苦,但没有刚开始那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若说还有担心的,也就只有沈宴了。
晚上回香江城,徐名娟还叮嘱她,打这种官司最累了,要多感谢沈宴。
林绛是想关心,可电话打了一天也打不通。
她不知道,那个时段,沈宴正接受着最严峻的考验。
张骄骄和张俊涛相继夺门而出之后,沈宴兀自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俊涛原路返回。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与平日里那个永远不慌不忙,带着如沐春风的亲和力的人,完全不一样。他话都说不顺溜:“你知道我女儿能去哪吗?”
张骄骄,跑不见了。
沈宴一言不发,夺门而去。
最后是在外环东路的废弃轮胎厂找到张骄骄的。
在找到她之前,沈宴辗转了五六个地方,才逐渐往市中心边缘驶去。
沈宴的心里一直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就像秋日的微凉而宁静的夜——从前他没注意过,原来两个人去过那么多地方,有过那么多回忆。
那个轮胎厂是张骄骄带沈宴去的,她说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总爱过来坐坐,这地儿虽然破旧,但莫名有种颓废美,很适合拍照。
她说着,还问他,你会拍照吗?
沈宴沉着脸,说不会。
江为风会的事情,他不会。
然后张骄骄“切”了一句,显然兴致缺缺,不过没过多久,她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停下步子,转身笑意深深地望着他,一脸精明的样子问:“那你会脸红吗?”
沈宴愣了一下,回:“我为什么要脸红?”
张骄骄眼眸流转,邪佞一笑,二话不说就扑进他怀里,勾着他肩膀吻下来。
那一刻,沈宴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没有一处不僵的。
随后她铆足了劲儿的在他身上撩拨,点火,他腿都软了。
或许心也是。
然后她停了,笑:“你脸红了。”
看着他手足无措,她开心的不得了,又补充,“你好纯啊。”
“……”
想到这,沈宴淡淡地扯了个笑,可等见到张骄骄,他又笑不起来了。
她坐在一个大轮胎上,头发披散,红唇烈焰,见到他,轻轻地问:“你来啦。”
沈宴说:“你爸在找你。”
张骄骄叹气:“我在这坐了三个多小时了,想了很多。”
“你别胡思乱想,你爸和你……不一样。”沈宴敛着眸,话说出口,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对自己强调。
张骄骄眼睛晶晶亮,笑了:“沈宴,我知道你接近我目的不纯,但这段时间……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上我啊?”
就像夏日晚上,在海边燃起的烟花棒,无数的细小的火花攒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每一声都炸在他心尖上。
那火花的光在夜色里也特别扎眼,逼得沈宴低下头。
他拼命抿着唇,不回答。
张娇娇的笑意慢慢僵在嘴角:“是林绛吗?”
沈宴猛然抬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又问了一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她对吧。”
烟花棒燃尽了,灰吹进喉咙里,沈宴说的每个字都很艰难:
“太晚了,天冷,跟我回去。”
张骄骄死死盯着沈宴,然后倏然笑了,眼角有泪欲滴,她任由它落下来。
张骄骄正对着沈宴走过来,眼睛还是盯着他的,只是路过他的时候,她没停下步子。
沈宴听到她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想走快点啊,啰嗦。”
沈宴咬牙跟上去。
回程,一路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