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所中之毒阴寒,每每毒发都该是全身冰冷才对,这回却如此异常,萧澜心中担忧,让他整个都靠在自己怀中:“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陆追把脸埋在他怀中,闷声道:“哪里都不舒服。”
“可要我下山去找陆前辈?”萧澜问。虽说母亲也在这小院中,但倘若当真毒发,此时也不是顾忌这个的时候。
陆追道:“不。”
“不?”萧澜无奈,掌心贴在他越发滚烫的后脖颈上,“你这毒来得蹊跷,我内力阴寒,若盲目疗伤怕是反而会伤到你。先前何时发作过,原因又是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陆追双臂环着他的脖颈,脸在他脖颈处蹭,身体是烫的,呼吸也是烫的,滑软如水的里衣掩不住美好的身体,发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熏香味,可蚀骨,可穿心。
萧澜右手扣住他的腰。
只是简单的触碰,却像是燎原的火种,陆追颤抖闭起眼睛,想要亲上他的双唇。
萧澜配合啄吻了一下,便将人轻轻放回床上,比起**,道更像是安慰,试探道:“明玉?”
“找我爹没用,找谁也没用。”陆追道,“你傻不傻。”
萧澜:“……”
萧澜单手抚着他的脸颊:“我是担心你。”
陆追问:“季灏给你下过合欢情蛊?”
萧澜微微一愣,本能想起在山洞的那个夜晚,妖异的红月与浓烈的香气,以及自己片刻的恍惚与分神。
陆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萧澜道:“后来我醒了。”
“我知道你醒了,因为我也醒了。”陆追道,“当时我以为是一场被打断的春梦,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现在……”一边说,一边覆住萧澜的手,“你或许得先帮我。”
这句话说得又淡然又温柔,不像是在求欢,倒像是在从心上人手中大大方方要糖吃。
“当真这样就没事了?”萧澜与他十指相扣,又确认了一回。
陆追看了他一会,幽幽道:“难得回来一趟,我在这里勾引半天,你倒好,十八连环问。”
萧澜哭笑不得,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中蛊不比其它,你又满身是伤病,我自然要问清楚,哪能放你由着性子乱来。”
陆追捏住他的下巴,撇嘴:“算了,你出去,我自己来。”
萧澜道:“我出去找陆前辈?”
陆追:“……”
陆追提起一口气,扯过一旁的枕头拍在他脑袋上。
萧澜笑着躲开,拥着人压在枕被中,抵住额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指,按在鸳鸯枕侧。
四目相接,眼底都写着万语千言,一双在蒙蒙水雾中泛着桃花,一双在长空旷野里燃着烈火。
陆追低低道:“天亮了。”
萧澜道:“所以你乖一些,外头过阵子可都是人。”
……
都是木头小屋,隔音自然不会太好,更何况院中三人都称得上是高手——深夜入睡倒也罢了,可此时此刻,一想起只隔着薄薄一层门板,外头便有人洗漱吃饭谈天,陆追就不自觉想要往木床角落中退,似乎想要借着那半抹浅淡阴影,将自己这场不管不顾的情事藏起来。
萧澜扯过被子,将两人都裹在了里头。
四周暗黑一片,至少能带来片刻的安全感。唇舌相缠,便能将所有声音都吞咽回去,陆追呼吸迷乱而又贪婪,不舍让他离开自己半分,身体与心都是诚实的,甚至连眼底都沁出泪来。
纵情也好,任性也好,至少此时此刻,是一切都很好。
对面木门一响,是陶玉儿与岳大刀已经起床。身下木床恰好“吱呀”一声,陆追睁大眼睛,有些受惊地僵硬看着他,却没想到下一刻便被人拦腰抱起,按在了墙壁上。
“你!”晨光已经洒满窗棂,自己却衣不蔽体站在房中,陆追脸上血色消退,开始后悔自己的荒唐。
“别出声音。”萧澜拥重新拥他入怀,低低道,“听话。”
小院中,岳大刀正在给陶玉儿梳头,阿六在一旁砍柴,看着倒是挺和乐融融。
屋内,陆追咬着他的肩头,死死闭着眼睛,颤抖像是肆虐秋风中的一片枯叶,身不由已,摇摇欲坠。神经紧绷到整个人都沉沉晕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
萧澜抱着他,掌心在后背轻轻顺气,细碎的吻不断落在发间,直到怀中人已经呼吸平缓过来,才低低问了一句:“没事吧?”
陆追摇头,胡乱摸着握住他的一只手:“嗯。”
萧澜又试了试他的脉相,不比方才的急促,而是欢好后惯有的疲惫虚弱,体温也不再滚烫,像是已经恢复了正常。
陆追道:“我没事。”
“好好睡吧。”萧澜道,“休息好之后,再说蛊毒的事情也不迟。”
陆追答应一声,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萧澜陪了他一阵,方才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换好衣服推门出了卧房。
阿六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萧澜蹲在他身边,往陶玉儿的卧房看了一眼,道:“陆前辈让我上山看看。”
“我爷爷他身体还好吗?”阿六很是关切。
萧澜:“……”
萧澜道:“好。”
陶玉儿也听到声音,推门道:“澜儿回来了。”
“娘。”萧澜站起来。
“再不回来,我可就要下山去找人了。”陶玉儿皱眉,“说说看,你那跳崖是怎么回事?”
“为了逼姑姑离开洄霜城,冥月墓若是走了,那城里的江湖中人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萧澜道,“闹腾这么久,也该消停了。”
陶玉儿却不悦:“谁准你自己鲁莽行事?”
“当年在雨夜行凶的歹人,已经确认是翡灵联合鹰爪帮弟子,现翡灵已死,想要替萧家报仇,只需顺着剩下的一条线往下查就是,最终目的是找出当年写信的人,又何需那么多小门派搅在里头,”萧澜道,“娘亲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为何要一直派老李暗中盯着裘鹏,几乎寸步不离?”
陶玉儿微微皱眉,虽没再反驳,却也未被他这番话说服,依旧极为不满。
山下,刘成正满心忐忑,躺在一张木板床上。
屋中白色蜡烛跳动,火焰不是暖黄,而是幽幽泛着蓝光,诡异寂静,只有风从窗外刮过。
他后悔了。
后悔与这古古怪怪的老头一道来这废宅中,后悔答应他一道做事,后悔躺在这床上。
他想走。
他想离开这阴暗潮湿的宅子,想离开洄霜城,想乘着最快的马匹一路飞驰,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山寨中,继续过倒霉而又窝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