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名翻身上马,陆追也与萧澜骑上飞沙红蛟,骏马疾驰而归,这一回飞沙红蛟却被寻常战马远远甩在身后,回到大营已是天色微明,陆追扶着腰站在帐中,表情很是纠结——如此颠簸一路,整个人都散了架,偏偏还要时不时回答爹的问题,苦不堪言。
“快给我看看。”萧澜扶着他坐在地毯上,“有没有颠出毛病。”
陆追哭笑不得,道:“什么叫颠出毛病。”
萧澜一边替他揉腰,一边感慨:“幸亏岳父来得晚,否则岂非刚好抓个正着。”
陆追:“……”
“睡一会吧。”萧澜道,“天亮之后,我们中午再回去。”
用热乎乎的水擦过身子后,陆追躺在被窝里,道:“真舒服。”
萧澜笑笑,用手指蹭他的脸:“行军打仗的硬板床,一翻身都要咯吱响,哪里算得上舒服。”
“我又不挑。”陆追环住他的脖子,也跟着笑,“只要有你在,什么样的日子也不苦。”
“嗯。”萧澜抱紧他,“我也是。”
只要有心爱之人陪在身边,大漠也好,雪山也好,哪里都好。
陆追睡得挺香甜,萧澜却毫无困意,借着床头一点零星烛火,他仔细看着身侧人的睡颜,听帐外狂风啸啸,忍不住就伸手将他拥入怀中,陆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反被一双温暖的大手遮在眼前,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叮嘱:“没事,接着睡。”
陆追胡乱答应一声,在他怀里睡得愈发安稳,当真直到中午才醒来。萧澜早已准备好了热水与餐食,还有一小罐梅子蜜饯,算是大漠里的稀罕货。
裹在厚厚的披风里,陆追几乎是被他拥着抱到了桌边。日上三竿才起床,脚不用沾地便有人伺候洗漱更衣吃饭,什么叫地主老财,什么叫富户员外。
“你傻乎乎在笑什么?”萧澜将包子递给他。
陆追答曰:“舒坦,高兴。”
“只这样就高兴了?”萧澜嘴角一弯,“等成亲之后,我还打算变着花样将你宠上天,那时你岂不是天天要喜极而泣。”
阿六在外头止住脚步,将这句话默默背了一遍,将来留着哄媳妇用。
陆追敲敲茶碗:“你敢偷听我说话。”
“没有啊。”阿六大感冤枉,掀开门帘道,“爷爷让我来叫爹,说若已经起床了,就一道回将军府,他也想见见那些幽幽泉的人。”
“不单单是见吧,”陆追咬了一口馒头,“没说别的?”
“说了。”阿六也进来坐在桌边,眼中光芒烁烁,“爷爷今早同我提了爹的计划,说依他来看,若想试出那些幽幽泉的人是否当真有本事,哪里用得着派兵马,只需要让众人去无人之境里头走一遭,若能平安出来,自然就能证明一切。”
陆追点头:“好主意,一举两得。”
“爷爷还说,让我跟进去。”阿六又道,“免得那些人使诈。”
“你一人?”陆追皱眉,“不准!”
萧澜在旁暗自一乐,这表情这语调,还当真有几分岳父在平日里训斥他的风范。
“为啥啊?”阿六纳闷,“我刚才听了还挺高兴,来西北这么久,总算是有了正事可做,再无所事事晃下去,我每日能去茅房尿上十几回。”
陆追一口茶险些全部喷了出来。
阿六嘿嘿道:“爹。”
“你呢,你怎么看?”陆追看向身侧之人。
萧澜道:“爱财之人,大多惜命,否则赚了银子也没人花。若幽幽泉众人肯答应,那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能回来,阿六即便同往,也不会有危险。”
陆追:“……”
说得这般轻巧,果真不是你亲儿子。
萧澜问:“怎么,担心?”
那自然是担心的。陆追又看了一眼阿六,又高又壮一个人,站在大帐门口能将日头遮个严严实实,肩头扛着上百斤的金丝大环刀,似可劈海斩浪,威风凛凛。
……
那也还是一样要从长计议。
萧澜笑着替他添满热茶,阿六虎目闪烁,十分指望……娘,能帮忙再说两句好话。
被这四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看久了,陆追只觉如芒在背,只想举起笤帚,将这闹心的两人都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