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承缓缓闭上了眼,艰涩道:“儿臣…遵旨。”
出了奉天殿,魏司承望着星河密布的天空,一轮弯月高挂。
她平日很懒散,喜爱躲在塌上,往外头看月,偶尔泡一杯浓茶,吃些糕点,将小日子过得惬意。
她本就排斥端王这个人了,若是让她与杜漪宁一同进门……恐怕他们就没以后了。
会有办法的,还有时间解决。
他现在,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她!
弘元帝批完奏折起身去了炼丹房,房内雾气渺渺,一个僧人模样的年轻沙僧,睁着一双灰色的眼瞳,目中无焦距,像是眼盲。
沙僧“看”向来人,也不跪安,只轻轻颔首:“陛下。”
“大师不必多礼,这仙丹如何了?”弘元帝掩饰着语气中的跃跃欲试。
就在去年,皇帝听闻詹国有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国师出现,将詹国陛下那病入膏肓的身子救活,据詹国皇帝称,再活几十年也不是问题。
詹国皇帝高兴之下,将那位高僧封为国师,称他为最接近长生的仙。
弘元帝几次派去和亲书与价值不可估量的宝物,想换那位国师来庆国,都被詹国皇帝蜿蜒拒绝。詹国曾是一方霸主,内战消耗后依然战力强盛,庆国因与胡国开战,早已不堪重负,弘元帝只能憋屈地认下了。但没想到,意外之喜来的那样快,国师座下关门弟子被他在皇家别院外恰好遇到了。
那以后,弘元帝就将原本的丹师换下,换成真正的得道高人。
看着那僧人白灰色的眼瞳,却每每能寻到自己的方位,仿佛不曾眼盲,弘元帝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长生之门。
沙僧:“还差三种辅药,若陛下现在就要,贫僧这就去取。”
弘元帝忙道:“不急,大师不用着急,您要的药材朕已让人快马加鞭去寻了,定会寻到!”
弘元帝在丹药房的门帘后,闻着药香打坐。
那沙僧等到弘元帝睡去,才换上常服,戴上幂蓠,从宫门地道悄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北城窄巷中。
又等了片刻才等到来人,来人闲庭漫步地走来,看着是个世家公子的模样。
他脚下步伐均匀,轻盈非常,一看便知内力深厚。
月光下,一张如玉面孔若隐若现,恍然若仙,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出尘味道。
“师父,您来了。”他的师父,就是弘元帝苦苦寻求,却求不到的詹国国师。
谁也想不到,会这般年轻俊美吧。
“嗯,最近的情况。”来人神情淡薄,看了眼皇宫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上扬。
沙僧取下幂蓠,凑到青年身边,低声耳语。
说完后,低声问道:“若按现在的用法,不出一年……”
李崇音:“计划有变,我要他半年内——暴.毙。”
今晚的襛盛庭格外寂静,魏司承踩着点过来,见门窗紧闭,主屋里暗寂一片,有些奇怪,她这么早睡下了?
晚风袭来,魏司承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将青枣扔到窗边,咚、咚、咚。
很规律的响声,也是他和李云栖见面的暗号。
黑黢黢的屋内,云栖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黑暗仿佛将她整个笼罩在里面。
好一会,才听到窗外规律的声音。
一颗青枣从窗缝中溜了进来,云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走去将窗打开,果然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熟悉无比也陌生无比的人。
云栖安静地凝望他。
似乎想仔细看,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魏司承察觉到云栖的不对劲,她从没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小七,你怎么这么看我。”小七是偶尔在书信中的昵称,魏司承不喜随众人一般喊她云儿,他总想弄个独属于自己的称呼。随即注意到云栖红肿的双眼,眉头紧凝,“你的眼睛怎么和兔子似的,谁欺负你了?”
云栖的声音有点沙哑:“你低头。”
魏司承不动,她到底怎么了?
云栖重复了一遍:“低头。”
看她现在多大胆,还敢命令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李云栖,你出息了。
魏司承自成年后,从未在女子面前低过头。
闻言,顺从地弯下了身,两人身高差较大,云栖踮了踮脚,将他的银色面具摘了下来。
魏司承也没阻止,只是道:“你以前不是看过吗,怎么还看?”
云栖不回答他,面具除去后,一张淡雅俊俏的脸露了出来,与李达还有些许想象,这应该是李嘉玉原本成年后的样子。
幼时的毒素也去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如蛛网密布,现在只有淡淡的伤疤残留。
真是高端的易容.面具,还带循序渐进的。
他的骗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她怎么可能玩得过?
就是玩不过,才想着躲开。
这次,云栖不像第一次那样,充满揭人伤疤的愧疚。
她很平静地将面具放在一旁,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触到魏司承的下颔部位。
“你……”魏司承惊得说不出话,云栖是个相当守礼的世家闺秀,平日绝不可能这般主动接触男子。
云栖在摸他的易容痕迹,一般面具做得再精致,与真实的肌肤也会有连接痕迹,这样的破绽魏司承会注意,近看看不出来,只能靠摸。
片刻后,云栖眼睛微微一黯,收回了手。
怒极反笑,声音像羽毛般飘落:“端王殿下,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