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嘴里的烟燃了不到一半,隔道里进来一人,脚步极轻,来人是这艘船的船长,也是贩卖人口组织里的骨干,名叫金得用,生的身宽体胖,虽是常年跑船却没有杨老大王伯那般晒黑模样,有着中年特有的白肤,别看他平常不苟言笑,湄公河上下,老缅泰越南沿岸单凭他这张脸便可通行无阻。
一零没回头而是让开身位,这面双面镜比正常家用的要小,金得用待一零素来亲厚,她怎么也不好独占这块视角,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那边,怕镜子那边人听到。
“怎么样?”回到房间里,金得用不嗜烟酒,也讨厌一零小小年纪烟不离口,伸手把一零嘴上的烟掐掉,然后问道。
“你是问人,还是问事?”一零也不恼,往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低眉眼抬了抬。
金得用也坐了下来,问道:“赏金榜不就送来一个蓬西,那两个怎么回事?”
赏金榜上的少年会和金得用与一零同住一层,这也是前两年船体改造时定下的,寻常交易的少年放在下仓,虽然一板之隔可环境相差很大,但都会照顾周全,就说下仓的少年们,一人一铺有凉席薄被,两头有公用的厕所,盥洗水池,寻常吃食也不会吝啬他们,路上还有一零看护治病。
给他们一个舒适的环境,金得用他们这是要从路上慢慢让这些少年卸下戒备,当然不能保证所有少年会如他们所愿,至少让他们降低心里抵触,毕竟绝大多数是贫民窟里的少年,温饱能得以解决是很好的敲门砖,这也有利于他们下一步的交易,达到买家的要求。
至于赏金榜上的少年,只要弄到人就好了,姑妈也是特意定下让赏金榜上的少年有和一零金得用住在一层,便于监视管理。舱下舱上各方面条件相差甚多,要不是到了港口都得是被卖掉的命运,金得用还以为多出来的两个是托关系走后门上来。
“四针镇静剂打进去,还能打的我没有招架之力,你说能不能住到这一层。”甩刀转了一圈,手里的苹果很均匀的脱去外皮,一零不爱吃水果,纯粹闲着无聊,削完后递给了金得用。
咬了口苹果,才见金得用好奇问道:“用甩刀都没打过?”一零刀技可是得姑妈真传,见一零点点头,金得用道了声难怪,这样的好年赏金榜上也能排的上号了,又问道:“那个丫头呢?”
“她嘛,先跟我住一起。”一零站起身两手插兜,走到门口才说道,金得用笑了笑拿一零没办法,往常也有先例,毕竟姑妈要培养的人。
傍晚,一零推来餐车,餐车上三荤四素一汤搭配得当,陈小鱼已经能坐起身,摇头心道,这哪是人贩子的船,怎么看都像是湄公河上一日游的游轮,当下也不客气,盛了碗米饭就这肉菜甩起了筷子。
“你怎么不吃?”见小贼眼睛放光,却不动筷箸,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明白比划问道。
一零也端了碗饭,坐下来,“我不吃,看来她也不敢吃,这小妞警觉着呢。”从那晚一零带她去吃饭,就看出了小贼的谨慎,一边说完每道菜都夹了一遍,故意吃给小贼看。
怪不得刚刚陈小鱼吃水果的时候,小贼没吃,等了好一会儿才去吃,这小妞……,不知觉陈小鱼也套用了一零对小贼的称呼。陈小鱼也适应了时好时坏的一零,同桌吃饭也没什么抵触,人在屋檐下有一口算一口的吃吧。
小贼谨慎不是没有原因,她的戒指没了,一零虽然对她和善,可没蠢到会把那只危险的戒指还给小贼,没了戒指外面的吃食小贼可不敢轻易尝试。
孤零零的蓬西还在昏睡,饭菜香气都勾不醒他,一零走的时候摇摇头,对陈小鱼的忌惮又深了一分,蓬西这样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
夜深人不静,黑暗里小贼侧躺睁眼盯着一零许久,才敢半边身的手脚撑到地上,见一零没有察觉,又放下另一边的手脚,四肢落地宛如蛇行,没发出一丝的动静,甚至开门的机括声也没响出,小贼就来到了陈小鱼这里,陈小鱼危坐床上也正等着小贼。
两人相处多日颇具默契,白天时只通过简单比划就拟定今晚逃跑计划,一左一右来到蓬西床前,一下两下拍着蓬西,“起来,别睡了。”陈小鱼用泰语小声说着。
“你你你,”蓬西一睡到夜,恍惚间看到陈小鱼的脸,惊的磕巴好多下也没把话说全,剩下的话全被陈小鱼拍进肚子里,嘘!
当下状况不用多说,蓬西看到敞开的房门转眼就能明白,这是要趁夜逃跑,收住嘴后学着陈小鱼和小贼光脚下床,出了门才见装有四个房门的短小走廊,过廊那头有月辉透来,稀薄但能辨认出那就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