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p>
从何田田的医馆中缓步而出的少年,正是昨夜金一在北塔下所见到的琅琊王。此际,与在段韶身前不同,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年琅琊王霸气四射,双眼中如有电光一般,所到之处众仪仗兵士没有一个人能站得稳当。</p>
“祖侍郎,你也是精擅岐黄之道的人,自己的眼睛能不能治好,应该心里有数?何必来劳烦何神医?”当他的目光落在祖的脸上时,其嫌恶之意形诸于色,根本连掩盖都懒得掩盖。</p>
“这小子,他最恨的人不是叫和士开吗?看来这祖与和士开多半是一党,故此恨屋及乌。否则的话,即便是陌生路人,这么说话也嫌过分了点。”金一暗自摇头,心却是安了下来,看这少年的气势,决计不容祖在此乱来。</p>
祖被人这么当面讥刺,竟然面不改色,连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也是丝毫不减,长袖宽袍长揖到地:“琅琊王见笑了,所谓能医不自医,况且我这一点浅薄的医术,怎能与名满天下的药王孙思邈弟子相比?”</p>
“哼!”琅琊王显然并不满足,正要再加恶言,却听何田田冷然道:“侍郎既然来求医,我自当一视同仁,尽心医治,只不过凡事有先来后到,请侍郎如其余病患一般排队等候,少陪了。”这几句话等于是把为她拒客的琅琊王也晾在了那里,她却浑然不觉,轻轻移步向屋中走去。</p>
琅琊王年少气盛,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却又作不得,那祖依旧笑容可掬,反而拱手向四方道:“有僭了!不知哪些是排队候医的病患,哪一位是排在最尾的?祖某人就站在他后面好了。”</p>
他这么一说,谁还敢起来继续排队?琅琊王见此,怒视了祖一眼,随即转身上马便走,对于身后传来的祖假惺惺的挽留声充耳不闻,只把坐骑用力鞭打。</p>
看到琅琊王与祖双双吃瘪,金一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然而祖却还是以病患的身份进了屋内,他不禁又有些为何田田担心起来。想了想,便退步回去,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去处,与牛琪琪两个都用隐身符隐去了身形,重又转回到何田田地医馆前,只见那些病患又在医馆前排起了长龙,只是无人敢靠得太近——医馆门口正站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仪仗兵士,谁敢上前?</p>
金一仗着隐身符护体。大摇大摆地从仪仗兵士之间穿了过去。外屋无人。只听内屋传来轻轻地说话声。金一迈步入内。刚一跨过内屋地门槛。陡然间脸上一热。如被烛火烤到了一样灼痛。登时吃了一惊:“是谁?我这隐身符。连寇谦之一时也无法识破。谁能看穿?”</p>
再仔细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只见祖坐在几案前。正回身向门口望过来。两只白花花地盲眼本无焦点。然而金一脸上地热力却就是因为他地盯视而生!这还是盲人吗?</p>
“祖侍郎。你有何见?”问话地自是何田田。她袖着双手坐在几案之后。神情冷漠。</p>
祖将头转了过去。又恢复了笑容。温颜道:“祖某地双眼。三年前就被人用芜菁子做成地蜡烛给熏瞎了。能看得见什么?连令师孙药王也说是治不好地。我便不抱什么希望了。”</p>
“什么?他这眼睛。早就请孙思邈看过了?”金一顿时觉得不对起来。孙思邈治不好地病。祖为何要来请何田田诊治?必是另有蹊跷!</p>
果然。祖绝口不提病情。反道:“何神医。令师应承为我在南方寻覓那人地下落。可有消息传来?”</p>
“那人自二十年前大闹了南梁之后,便没了下落,当时最后地消息,是说他逃到了海上……”何田田冷冷地道:“茅山陶真君与佛门天台宗联手追杀,却也没能要了他的性命,最后还是被他逃到了海上,此事被茅山引为奇耻大辱,讳莫如深。”</p>
见她说了一半就停了,祖一脸恍然,忙笑道:“何神医放心,我答应了孙药王的事,断不会食言。”他身子向前微倾,故作神秘状道:“此番段韶和斛律明月他们,要大搞盂兰盆会的法事,名义上是要大:十方僧人,受十倍福报,其实是为了在七月十五日三界沟通之日,打通通往西天之路。据说,他们手上已经得到了钥匙,足以成事。”</p>
何田田微微点头,仍旧不动声色。祖眼虽不明,对于何田田地不言之意心知肚明,不由暗骂:“死妖女,若不是我有求于孙思邈,用得着这样看你的脸色!”停了停,还是续道:“不过,据我默察,他们真实的意图,应该是要行废立之事,让琅琊王登基为帝,同时将和士开、骆提婆等人一网打尽,当然,也少不得区区在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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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田田到此才开口:“那钥匙是什么?现在何处?”</p>
“是什么,在何处,这些我也不知道,段韶他们对此事讳莫如深,据说连天子也不得其详。”祖一一回答了,叹道:“何神医</p>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