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无边无际的漆黑。冷风,冷冷地吹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像刀割一样的生疼。大漠中尸横遍野,血流遍地。活着的人,已是远远不及死去的人多了。北极星剑剑光闪烁,划过处便是寒光微凉,惨叫顿起。人,我杀的兴起,不知道杀了有多少,也不知杀了多少时候。圣武堂的高手金环、银戒也先后做了我剑下的亡魂。那边,同心镖局长安昌威镖局总镖头陆拒原一挥动手中的二水中分断流鞭,用他的绝技“投鞭断流”也杀人无数。杀完圣武堂派出抢夺“幻龙令”的最后一个弟子的时候,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真真是累的腰酸背痛了。
借着微弱的剑光,我看到隔着我十数丈远陆拒原的的情形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把手中的鞭子一扔,直直地躺在尸首堆里歇息。据说二十年前,昌威镖局遭逢大劫,几乎关门,二十年来,多亏得他全力支持,昌威镖局才有所恢复。可是他此时此刻,竟像一个累了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总镖头的气派。过了一阵,他对我赞叹道:“封前辈,你当真是宝刀未老,杀了这么多人,还能够这么气定神闲,当真是宗师之风。”我笑笑,没有理会他,靠着一颗沙柳树坐着,径自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我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年,我二十九岁,是嫁进青城派梅家的第十二个年头。我猜,梅蜀山肯定是不爱我的,半分也不爱。所以他蓄养了那么多娇姬美妾。他仍然娶我,纯粹是为了面子。与他生活在一起的这十二年里,我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练剑之余则深切的思念着那个生死未卜的我爬梧桐树求来的两情相悦的爱人。他,到底活下来了么?都是我害他至此!
对于我的丈夫,我与他是同床异梦的。他经常半夜里喝的醉醺醺的,跑到我的房子里,不由分说,撕裂了我的衣服,狠狠地要我。他经常这么折磨我,可是我竟也没有丝毫恨他。爱的反面不是恨,是平静如水的淡漠。我对他,便是这种态度。所以我们一起了十二年,一个孩子也没有。他的姬妾们,倒是先后为他生了几个女儿。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真的是没有想到,一别十二年后,秦风哥哥竟然又活着回来找我。那年五月,正是青城山满山杜鹃飘香的时候,风哥哥就提着剑,笑着站在花丛里,那么的洒脱明朗温暖的笑颜,一如当年天山冰天雪地中的梧桐树下。他的眼中满是疼爱与笑意。当年他倒下去时,眼中凄然欲绝的悲伤并不是因为我那一剑,他是明白我的救他之心的。他绝望是因为我要离他而去,做别人的新娘。
可是,我那离心脏三寸的狠狠的一剑,仍是害得我心上的人休养了十二年才痊愈。我扑到风哥哥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我,那一刻,天地都为之动容了。我们在杜鹃花丛中用身体给彼此取暖。相识十四年后,我们终于融合为一体。此后,我们经常幽会城山后山的杜鹃从里。我的每日里冰封的脸上开始重拾了欢颜。梅蜀山又碰过我几次后,我开始反抗他。到八月份,我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医生来把脉,说我已经怀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梅蜀山一反往日的对我的暴戾残酷,竟然开始温柔起来。他说,他是爱我的,可是因为秦风那件事,心里一直有解不开的结扣。如今,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你又有了我的孩子,让我们从新开始吧,我会好好疼你的。我冷冷地笑,不置可否。他又开始暴躁。其实我心如明镜,这个孩子是秦风哥哥的。
俗话说,:一月二月梅花放,三月四月桃花娇。来年三月,桃花妖娆的时候,我产下了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的左边脖子上有一块很奇特的胎记,状如梅花,据学识渊博的长者说这样长在脖子上的胎记是很少见的,即使有,梅花的形状也各自不同。世界上绝对再没有一个人长着与我的孩子相同的梅花胎。这个孩子定然很有慧根。梅蜀山欣喜若狂,给他取名叫梅天赐。我偷偷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秦穆封,就是风哥哥喜欢我封茹月的意思。出了满月,风哥哥带我和穆儿逃离青城山。我们逃到后山山顶的时候,被梅蜀山带领一众弟子将我们堵了个正着。梅蜀山这才知道我又给他戴了顶高高的绿帽子,而且孩子都生下来了。
梅蜀山怒不可遏,与风哥哥战在一起。最后,两个人竟齐齐跌落了山崖,同归于尽。我虽然剑术已是极高,可是一则产后体虚,二则要护婴儿,哪里是那么一众杀红了眼要为掌门报仇的青城弟子的对手呢。最后,我被逼无奈,也抱着我方满月的穆儿跳下山崖。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天心堂的客房里了。我是为老剑圣南天剑圣天一灭所救的。可是他说,他救我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我的孩子,我的穆儿。风哥哥于梅蜀山都摔死了。我爱的和恨的人同时死去,我的孩子又生死未卜。我万念俱灰,几次寻死,后来在老剑圣劝说下终于回转心意,加入天心堂,以期望有朝一日,可以找到我朝思暮想的儿子穆儿,如果,他还活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