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介将笔从水里拿出来冲着光看了看,似乎又觉得青玉的笔杆被墨汁染污三分,他换了盆干净的水反复着刚才的清洗动作,两个少年各占据屋里一角,目光交汇在他身上。</p>
微带苍老的声音略带颤抖,“你可知道...我有多少年..没见过这镯子了..”</p>
“我父当年外任带回来一件玉料,原本打算给姐姐打一套头面首饰,姐姐非吵着要自己雕刻,我父没法子索性陪着她一起,那么大的一块料子,最后只剩这么一只笔还有那么个镯子,其实这东西料子不算贵重,样子也不是很精美,可确是实实在在的独一无二。”</p>
话毕,屋里沉默了半晌,徐介缓缓转过身,在儿子递过来的白帕子里挑了一个最白净的擦拭着笔杆,“那么,王爷的惑,臣解了,臣的惑也请王爷解答。”</p>
谢衍听他的故事听入了迷,见他点名这才慌忙回身,从原本歪歪斜斜靠着的姿势站直,甚至还有半分拘束的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裳。</p>
咳嗽两声才道,“阁老请问。”</p>
“此物,为何在王爷手里?”</p>
“这是皇后娘娘从太后手腕上拿下来的,我曾听刘让说,太后当年在和孝皇后手腕上拽了个镯子,想来就是这个,我琢磨着请您看一看又怕伤了镯子,这才画了图纸。”</p>
他自觉说的话颠三倒四的,到最后竟然还没由来的紧张了起来,谢衍的窘迫被徐介悉数看在眼里,聪明如他的人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吗?</p>
徐介叹道,“臣不求能将镯子收为己有,但求,叫臣远远看一眼,也算是...表了臣对和孝皇后的挂念。”</p>
“自然,自然,此物既然是和孝皇后的,那么她身故了自然要还给阁老的。”</p>
谢衍这才确定,眼前的人真是自己的舅舅,原来他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屈辱和不公,都只是因为他不是母妃亲生的孩子。</p>
母妃为何...为何如此?</p>
“镯子...就交给王爷处置吧,它没有落在奸人的手里,没能跟着些品行败坏的人一同入棺已经是它的福气了,既然是王爷发现的那么自然是和它有缘的,请王爷不要推辞兀自留下就好。”</p>
这夜的徐介格外疲惫,镯子唤起了他的往事记忆,儿时和姐姐玩耍的画面一一闪过,不自觉眼泪也湿润了许多,吸吸鼻子又挤出半分笑意。</p>
徐子遥搀着自己的父亲,见这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悲伤里不知所措,试探性问道,“爹,镯子若寻回了,是不是要还给公主...”</p>
胜玉公主,可是和孝皇后的亲生女呢。</p>
“公主?不,不,给她了才是暴殄天物,交给王爷处置吧。”</p>
徐介擦了把眼睛,揉揉眉心又道,“王爷,张俭方才所求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公主一事..”</p>
谢衍抢过了他的话,搓搓手看了看外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您大可照着张俭说的做,晚辈绝对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之间的纷争也不该将其他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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