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磨磨蹭蹭地吃了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温暖催着周霁寒走的。
“你还不走吗？”温暖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霁寒一眼。
周霁寒的眉头轻蹙，倒也是知道现在自己必须回去收拾一下才行,也不能一直这样呆在这里。
本来就应该早点回去洗澡换衣服的。
拖到现在。
有点脏。
温暖看到周霁寒的表情,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完全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只是…”
周霁寒轻轻抿了一下唇，随后应了：“好,那…”
他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全是温暖的样子和身影,她的眉眼缓和,看起来很温柔,眼睛里有些光。
周霁寒已经很久没有在温暖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情绪了。
她之前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都是失去神采的。
“那下次再见。”
温暖点了下头,她起了身，刚刚站起来,忽然听到周霁寒很严肃地问了一句：“温暖。”
“你和我在一起能感觉到开心吗？”
温暖稍微愣了一下。
“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让你觉得感动了，是没有必要的。”
他刚才整个人还在陷入终于见到温暖的情绪之中，刚才吃饭的时候也觉得需要再问问她,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终于开了口。
其实他完全可以就这么任由着发展下去。
温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肯定是不能收回的，他当然可以不再确认,就这么收下这个女朋友。
但是周霁寒做不到。
他必须确定,温暖是真正情愿的，不是一时冲动。
要一直在一起就不能是一时冲动。
“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地对你好。”周霁寒说，“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求什么回报。”
温暖认真听着，稍微反应了一会儿，忽然轻声一笑：“我知道的呀。”
因为她曾经,也这样对周霁寒好过，虽然那时候她确实想追到周霁寒，想跟周霁寒谈恋爱，但是其实在对他好的时候，并没有奢求太多。
单恋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如果单单是因为一个人对自己要就喜欢的话，那么这样的喜欢或许不是真正的喜欢。
周霁寒继续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温暖站着，她的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旁边插好的花，她说：“要是只是对我好的话，你说，以前萧师兄对我不好么？”
萧楷瑞对温暖的好，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无人不知。
但是温暖最后还是没有喜欢上萧楷瑞。
“喜欢总是这样，不是吗？”温暖轻声说，“你看啊，萧师兄对我那么好，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他，我也没有跟他谈恋爱。”
“你喜欢我也不是因为我以前对你好吧。”她问。
周霁寒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他喜欢温暖确实从来都不是因为以前温暖对他好，而是后来在她的身上看尽了温柔，看见了坚韧，看见了令自己动容又心疼的倔强。
当他发现温暖身上有那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周霁寒就已经深陷到无法自拔。
而那些，她曾经做过的事情，她曾经经历的痛苦，也只是一道感情的催化剂。
“但是你不一样的。”温暖顿了顿。
她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连自己的耳根都有些微微发烫起来，她好久没有这么直接地面对过一场喜欢了。
曾经也是一个对喜欢充满勇气的温暖，现在很久不提，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了。
“我永远无法否认。”温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无论怎么样去忘记，无论怎么样去努力，无论怎么样想要无视你。”
“你依旧是那个，我会为之心动的人。”
周霁寒平静的眼眸颤了颤，鸦羽般的睫毛覆盖下浓重的阴影，在客厅暖色灯光地照耀下，棱角更为温和。
温暖不得不无奈承认。
“周霁寒，你真的是一个很难忘的人。”
她去蹦极，当自己死过一回，当自己从悬崖上爬上来，她努力去忘记，努力再也不要想起周霁寒，也再也不要走过那样的苦痛。
可是有些喜欢，有些感情。
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原本已经是荒野，已经是枯草，但是周霁寒就这么在她的心上吹了好几次吹风。
那些埋葬在尘土之下的东西，又这样破土而出了。
什么道理什么理智，在这个时候都完全不讲任何道理，说到底，喜欢就是喜欢了。
她有些认栽。
周霁寒这次看了她很久，薄唇终于动了动，说：“你也是。”
他们都是对方难忘的人。
“不要怀疑啦。”温暖说，“我真的不是被迫的。”
她愿意跟周霁寒试试看。
“毕竟周霁寒你呀——”
“也是我少女时期的所有梦想。”
…
忽然多出个男朋友，对温暖这种母胎solo的人来说，其实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自己身份的转换。
她从小不缺人追，但是她就是喜欢周霁寒那么久，中间也一直没有谈恋爱。
站在电梯门口道别的时候，她酝酿了好几次道别的话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是轻声叮嘱：“回家以后好好休息哦。”
“晚安。”
温暖抬眸看着周霁寒，又尝试了好几次失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音节已经发出去半个。
“男…”
想说一句男朋友晚安，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感觉那三个字就怎么都说不出口呢！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温暖有些气馁。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快速说着：“好了就这样，微信联系！”
温暖松手，她看到电梯门缓缓合上，门合上的那一刻，总觉得心里有哪里空落落的填不满，刚才那句话说不出口好像变成了心中一直堵着的小石子。
她刚刚打算转身走，脚步微挪，电梯门却忽然打开了。
站在里面的男人依旧身形颀长、挺拔，他的神色好像也有些许不自然，温暖看着他，刚想问他怎么了，忽然听到周霁寒开了口。
他说。
“女朋友，晚安。”
温暖：…………
温暖：？？？？！！！！
直到电梯门再次合上，外面显示着电梯下行到了一楼，她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话：女朋友晚安。
周霁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轻松地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温暖觉得自己快要炸成一团烟花了。
她傻愣愣地拿出手机，给池娆发了一条微信语音：“娆娆，男人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比较不要脸？”
池娆那边回复。
“岂止是不要脸啊，男人谈起恋爱来以后真是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可以在你心中人设完全崩塌的程度。”
“看着挺正经的人都给你骚断腿。”
温暖：……
周霁寒这人看起来就挺正经的，以前温暖虽然喜欢周霁寒，也想跟周霁寒谈恋爱，但是实际上，她确实从来想象不到周霁寒谈恋爱的样子。
现在算是见识了一点点，以后还会见识更多的。
骚断腿？
那周霁寒也会骚断腿吗？
周霁寒骚断腿是什么样子的？
温暖窝在沙发上出神，整个人都在脑补这件事，连池娆打了电话过来都没接到，她终于缓过来低头的时候才看到池娆给自己发了很多信息过来。
【什么？？你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
【你谈恋爱了？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刚才谈的吗？那肯定是因为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肯定不是因为你不在意我呜呜呜。】
【卧槽所以到底是哪个狗男人就这么把我的暖妹拐走了啊？】
【…是周霁寒吗？】
【肯定是周霁寒，一定是周霁寒那个狗东西啊啊啊啊——】
【周霁寒我杀了你！！周霁寒你竟然敢勾搭走我的暖妹啊啊啊！！】
温暖看完以后，感觉自己脑袋上已经浮现了一串省略号。
池娆这个反射弧也挺长的，她都回答完自己问题了竟然才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信息量有点大。
姗姗来迟的震惊。
而且看起来戏也挺多的。
温暖想了一会儿，终于回了电话回去，电话一接通，完全没有给池娆说话的机会，她一股脑地把自己要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承认，我今天跟周霁寒谈恋爱了，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我发现，其实我还是会喜欢他，即便是以前那么伤心难过，但是我还是会喜欢周霁寒。”
“我看到周霁寒为我奋不顾身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自己以前喜欢他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周霁寒还是值得我喜欢，也觉得他的喜欢是真心的，不是开玩笑的。”
“而且我也会为周霁寒做的事情感到开心，你知道的，我最想要的不过是开心而已。”
“我之前一直没有主动承认是你怕你觉得我没出息，明明经历过那样的绝望，明明觉得喜欢周霁寒太痛了，以后再也不想要了，但是现在还是会喜欢她。”
“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挺没出息的，我看到周霁寒笨拙的做得很丑蛋糕，想着都会想要笑出声，我看到周霁寒买了个星星给我，我还是会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那颗属于我的星星。”
“我听到周霁寒说什么事情他都会陪我，让我不要害怕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有些安心，我还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