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引路的宫人一路穿过长长的宫墙,到了承乾宫,见了坐在上首的德妃,黎落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笑吟吟地上前搀了她一把:“不必多礼,来,让本宫瞧瞧,咱们长安城第一美人长什么样。”
黎落抬起头,德妃打量她时,她也在打量德妃。
德妃四十出头,保养得宜,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但跟大部分久居深宫的女人一样,她浑身上下沉淀着一股说不出的寂寥感。
黎落进宫前做了不少功课,包括这位德妃娘娘。
德妃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就纳的侧妃,当年还陪着太子驻守过北疆,一路伴着他走来,可以说是他身边最早那批人。
这些年深宫内苑的妃嫔来了一批又一批,上位的,被废的,死去的,新人旧人不计其数。
像德妃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稳坐四妃之位,还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女人,她是唯一一个。
“不愧是萧家的女儿。”德妃笑着说,“安阳侯,大理寺卿和骠骑将军,萧家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连女子都如此出彩,世人说安阳侯府是块福地,这话倒是没说错。”
“娘娘过奖。”黎落诚惶诚恐地说。
“你不必紧张,今日叫你来承乾宫,一来,本宫近日总是偏头痛,听说你医术了得,连太医院诊不出来的病你都能治,所以请你来替本宫把把脉,二来,那日在宫宴上,你救了恂儿一命,本宫想当面向你道谢。”
“替娘娘把脉是臣女分内之事,至于宫宴那件事,王爷已经遣人往侯府送了谢礼,也亲自上门致过谢,娘娘这般客气,可要折煞臣女了。”
听了这话,德妃笑得亲和力十足:“好了,瞧你这拘束的样子,本宫不是讲究虚礼的人,你且放松些,来吧,替本宫把把脉。”
黎落拿出诊脉用的小垫子,垫在德妃手背下,然后像模像样地给她把起脉来。
这装蒜的次数一多,她差点都要信自己是个大夫了。
把完脉,黎落收起垫子:“娘娘的偏头痛应该是思虑过重和睡不好引起的,臣女替您开几服药,服下后可减轻症状,只是……”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黎落迟疑了一下才说:“只是药物作用有限,想治好这偏头痛,娘娘还得少些忧思,多休息才是。”
少些算计和心眼,能活得更久。
说到这个,德妃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想这么操心,只是这……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若非恂儿的婚事迟迟没定下来,我也不至于睡不好。”
黎落心里微微一顿。
来了!
今天德妃叫她来承乾宫的目的,绝对不是要她过来把脉。
小小的偏头痛而已,宫里那么多御医放着不用,大老远把她从长乐宫叫过来,这分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黎落装作没听懂她话里有话,笑了笑,没接话。
她的反应摆在那里,德妃眉头微皱,但一瞬间又舒展开来,继续摆出慈祥的作态:“说起恂儿,前几日他进宫请安,才同本宫说起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黎落想不接茬都不行,她装出微微一愣的样子:“说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