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本国军队被人袭营,商侯汤秉赋和周侯樊威擎的表现却截然不同,一个是额手称庆大肆庆祝,一个则是忧心忡忡愁容满面。因此,商国朝中顿时涌起了层出不穷的进言,文臣们无不叫嚣着要裾夺信昌君汤舜允的兵权,至于一干武将则是全都躲了干净,泾渭分明得可怕。而周侯樊威擎不但强行按下了此事,反而派上卿尹南前往劳军,带去大批粮草的同时,又派了两个医士随行,一副仁厚兄长的模样。
消息既然已经走漏,长新君樊威慊索性大大方方地面对兄长的这份美意,不仅依足了礼数代为问安,甚至还草拟了一道奏表命人送去洛都。一夜之间,三个粮草库中最大的一个被人全部毁去,直到现在还能闻到火油和浓烟的味道,这着实让他气恼不已。然而,眼下他最需要的却是思考背后的文章。走到他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所要考虑的不仅是敌人,还有不知何时会在背后捅上一刀的盟友。
“尹卿,着实为难你了!”樊威慊将尹南迎入大帐,随即斥退了所有闲杂人等,亲自扶着尹南坐下,“若非你们尹家和我关系密切,兄侯又怎会百般排斥你,甚至违背祖宗规矩立了国相一职以作牵制?唉,都是我当初考虑不周,否则又怎会……”
“主公不必如此,这是尹家阖族的选择,并非尹南一人之意,至于那一次也不过平局而已!”尹南诚惶诚恐地起身一揖到地,却不防樊威慊托住了他的身子,脸上自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主公这一次连小败都算不上,丰都谣言却传得沸沸扬扬,足可见幕后主事者其心叵测,有心想要主上和您两败俱伤。所幸主上这一次似乎无心乘虚而入,所以……”
樊威慊冷笑一声打断了尹南的话,“尹卿,你还真够老实。我那兄侯一心维持贤名不坠,他要是想要穷追猛打,当初就不会和我妥协,所以这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放弃的!”他随手指了指地图上商国军队的位置,眉头轻轻一扬,“也只有商侯那种不懂进退的人才会胡乱出手,一旦触怒了兵权在握地汤舜允,汤秉赋的商侯之位就算到头了!真真好计策啊,若不是我儿欣远尚在练钧如身边。我几乎要以为是他的主意了!”
尹南闻言大愕,却仍旧不明白樊威慊为何有这样的自信。照他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练钧如派人干的。权衡再三,他还是委婉说明了自己的意见,樊威慊却只是摇头不语,直到临行前得知身在资明的伍形易遇刺的消息之后。尹南才隐隐约约有了计较。
中州华离王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日,孔懿赶到了边城资明,随行带来了最好的大夫。然而,她要面对的首先就是曾经形同兄长的天绝地煞。这两人奉命偷袭商周两国军营后,赶回之后却愕然听闻伍形易遇刺。顿时如遭雷击。若不是伍形易昏迷前留下严命,怕是他们就要率兵打回华都了。即便如此,冲着风尘仆仆的孔懿,他们还是爆发了。
“小懿,你来得正好!”天绝粗鲁地抓住孔懿手腕。一把将其拖到了伍形易榻前,“你倒看看。伍大哥如今是什么样子?你一心帮着自己的情人,结果伍大哥不但放过了他,还到这个鬼地方来镇压局面。他倒好。竟然派人暗算了伍大哥!”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咆哮,“若非伍大哥给我们两人都留了手令,我现在就带人杀回去,看有谁敢拦我!”
“二哥,你冷静一点!”孔懿顾不得手腕剧痛,一字一句地说道,“没错,我确实背叛了当初的誓言,但是,我不会忘记伍大哥的恩情!
如今练郎和伍大哥早已达成协议,他用得着在这个时候派出刺客?为了这件事,上至陛下下至群臣全都乱了套,要真的是练郎下的手,我又何必跑这一趟!”她竭力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使劲挣脱了天绝地手,伸出二指搭在伍形易的腕脉上,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算了,二哥,小懿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还是等伍大哥苏醒吧!”
地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有了名医国手诊治,我相信总能有个结果的。”
孔懿颓然放下了伍形易的手,这才开口唤来了外头的两个大夫,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行前练钧如的交待仍旧在耳,她若是不能查出一牟哪职然来,恐怕就再也没有转圈的余地。她知道爱郎和石敬等人正在联手把握华都兵权,但对散落在外的王军,他们却暂时鞭长莫及,所以才这么忧心伍形易的遇刺。
“想不到有这种神鬼莫测的毒药!”把脉的医士突然惊呼一声,目光中满是骇然。他示意同伴接替自己的位子,这才走到孔懿和天绝地煞跟前,郑重其事地禀奏道,“伍大人没有什么内伤外伤,他所中的是两种毒,原本以他的内息足以压下任何一种,如今两种毒相辅相成久久不去,所以要根除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