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商议过后。众人纷纷告辞,唯有许凡彬留了下来,脸上凝满了寒霜。练钧如先对孔懿吩咐了几句便送了她出去,然后独自一人回转了来,轻轻掩上了房门。
“许兄应该知道了。如今的炎国内斗背地里的隐情,没错。这是自先王开始就布好的局,但也因为炎侯故意苛待亲兄弟,旭阳门阳门主一心护佑无忌公子。这才会有今日的结果。”练钧如毫不畏惧地凝视着许凡彬的双目,脸色泰然自若。
“我早就该想到的……”许凡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仰天长叹了一声,脸上的寒霜须臾间就再无踪影,“师尊很久以前就对我露过口风,说是父侯对无忌公子过于苛刻。还说他没有子嗣,不应该将唯一的幼弟入质中州。如今看来,四国的纷争都是先王他们早就计划好的。真是多年的伏笔啊!”
“怎么,许兄还耍退缩么?”练钧如踏前一步,目光更显犀利,“许兄在师恩和君恩之中无法抉择,那就该知道会有如今的结局。纵使退出也于事无补!你对姜明所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了。没错,以你的个性就该纵横沙场,而不该把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所以。你不必担心陛下会令你去对付炎国!前次商国之事严修不得不挑起重任,而这一次的夏国之事,我有意让你带这些新军去过过场面,如何?”
许凡彬深深凝视着练钧如的眸子,许久才露出了一丝苦笑:“我还能说什么,事情都巳经到了这个地步,纵使父侯和师尊知道背后是中州推波助澜,他们也丝毫没有了罢手的余地!算了。这都是我的命数!”他突然低下了头,待到再度抬头时。脸上感伤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你让我带兵可以。不过,必须把你身边的家将调几个给我,以他们的胆识武功只作护卫太可惜了!你总不会告诉我,回中州这么久你还没有训练出其他可靠的人吧?
练钧如顿时气结,狠狠伸手拍了拍许凡彬的肩膀,“算你厉害。我给你四个家将,再多就没有了,要论可靠,没人比得上他们!”他倏地想起当日姜明等人和王师无锋中的四人对战时的场景,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只可惜伍形易那一边的兵权没有办法。否则……”
闵西全终于见到了华王姜偃,然而,他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消息。反倒是练钧如暗自对他透露了计划。作为一个几乎是只身流亡逃出夏国的世子,闵西全并未抱有多大的幻想,然而,天子的那一道旨意让他欣喜若狂,毕竟,那上头分明承认他就是下任夏侯,比起这个来,父亲的生死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孟尝君斗御殊很快做出了回应。宣称会遣使迎闵西全回国,并暗地派人来中州和练钧如接洽,愿意接回儿子斗昌,并将女婿孟准留在华都,这一做法让众人全都大吃了一惊。而后,三国诸侯应闵西全所请,全都派出了数千军马相助。和中州许凡彬的三千军马一起,一路护送闵西全回夏国。霍弗游考虑到国中局势未定,坚持和女儿霍玉书先留在华都,待一切就绪后再返回。闵西全权衡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
转眼到了五月的春日祭典,朝中上下全都忙碌了起来,除了新王姜偃要率众祭拜天地之外,练钧如还要亲自拈香祷祝,但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完成石敬的嘱咐,以练钧如自己的设想,今次作为新王登基后的第一次春日祭典,除了数以万计的民众之外,还有众多王军将士担任随扈,若是能以密法震撼其中的那些只知杀戮的死硬派,未必就没有取胜的希望。为了能从伍形易那边拉开一个缺口,他不得不赌一赌成败,当然,这一切就要取决于瑶姬了。
中州华偃王元年五月六日,旌旗招展军容昂扬,天子姜偃和练钧如同乘一车,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群臣,往城郊的灵枢之台行去。街道两侧布满了想要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个个都洋溢着节庆的笑容,不少孩子甚至还在大批人马后悄悄跟着。到处都是热闹的喧哗声。
练钧如望着姜偃在高台上拜舞,心中不由晒然一笑。这个少年和初见时的青涩相比已经进步了很多。但是,在石敬和自己的刻意辅助下,他并没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深层次的东西,也不可能有自己在各地游历的曲折经历。如此一来。姜偃的性子就注定。他只是一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君王,而且是掣肘重重的君王。练钧如心中清清楚楚,无论是石敬代表的中州七大世家,亦或是一路苦拼到现在的自己,亦或是手掌兵权的伍形易,都没有轻易放手的理由,而如今,自己和石敬结盟,方才堪堪抵挡住了伍形易,但今日......
练钧如已经换上了一件宽大的袍服;而后头跟着的家将高高捧着两个巨大的托盘。那一对绯红色幼鸟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上头,早在数日之前,练钧如便在它们的额头结下了魂印,而后又以银针刺心血喂食,只等着今日让它们高高展翅的一刹那。一刻钟之后,姜偃完成了大礼。缓步从台阶上走下,练钧如自信满满地微微一笑,大步朝高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