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筷子在粥里瞎搅和,我很快就得出了答案:我只不过是把难过当成了习惯而已。
这是多可怕的一种习惯啊,它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我的快乐夺走了。
但快乐本来就是奢侈品,我又怎么敢妄想得到呢。
这一顿早餐我吃的极其缓慢,妄想靠这种蜗牛般的速度打发完九点之前的时间。我根本没指望何棪婷能来陪我说说话,天知道每天早上他们父女俩到底有多忙。
没让我寂寞太久,一碗粥刚刚放凉,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拨通了我的手机。
“是恩星吧?我是鹿晗的助理,只负责跟你说一声,探班取消,他说你不用来了。”
我下意识的干笑了两声,手滑过屏幕毫不迟疑的把电话挂掉了。
这时候巨大的失落感铺天盖地的向我涌来。
在这之前,我想了很多种跟鹿晗打招呼的方式。现实中我们已经太久没说过话,我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失态,给鹿晗丢人。现在这些都不用担心了,我反而眼红起来,原来被爱冲昏头的女人都是喜怒无常的啊。
我把手机抛在一边,硬生生的挤出了几声干笑,抬手抹了抹眼角,发现竟然有几分湿润。
看来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大口大口的把食物塞进嘴巴里,我几次噎得咳嗽起来也甩不干净脑海中的那两个字:耍你。
鹿晗一定是这样想的——
鹿恩星,生活真无趣,不耍你怎么开心的起来?
我放在心尖上的事,他不过随口提提。
我小心翼翼在做的事,他不过拿我开刷而已。
每次都被伤害,却每次都心甘情愿。
有些人生来就活该受伤,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我突然好想睡一觉,然后做一顿好吃的食物犒劳最近加班加点的自己。
休息,成了我这一刻唯一想做的事。
我像找到了寄托般准备跑回家,无意间听到邻桌女孩和父亲的对话,几乎已经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我猛地停住了脚步,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一粗一细两种声音吸引。
“北京真累,我想回家了。”
“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有地方安定下来就是福气喽。”
“爸,我想你和我妈,你让我回去吧……”
女孩撒着娇,男人垂下了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眼角蔓延着几道很深的皱纹,头发花白,样子看起来很憔悴,却猛然间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老鹿那疲惫的身影。
于是突然的,
我想我的老鹿了。
我想扑进他厚实温暖的臂弯里,让他听我闹,听我怨。
我想告诉他臭鹿晗是怎么欺负我的,然后看鹿晗被他追着打,笑掉两颗大门牙。
还有好多想做的事,好多好多……
随着这个人的消失,我变成了一个委屈无处诉说,快乐无法分享的可怜虫。
这么多年隐忍的伤痛像无法医治的顽疾,在我心口留下了一道谔人的伤疤。
一但伤口裂开,热腾腾的血液便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我的头一疼,无数画面极速闪过,有鹿晗,有老鹿,有宋唯樱,还有一切离我而去的人。
我听到了无数的叫骂声,尖酸又刻薄,伴随着一阵嗡嗡嗡的鸣响。
“疯子,真是疯子!”
“你爸被你气死了!连鹿晗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怎么好意思活着!”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绝情的?你教教我……”
“你好好看看照片上的宋唯樱!你对得起她吗!你怎么不去死!”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介意,真的……只要你对我说不是你,我就一定相信……”
“你别抱我,就算你看我一眼我都觉得脏!“
……
无助的蹲下身子,抱紧几近疼到炸开的脑袋,我在初晨的冷风中仿佛跌进了充满碎石的深渊,顷刻间摔得体无完肤。
我努力把藏着过去记忆的秘密盒子藏起来,可一段对白就能化作钥匙这么轻易的打开它,然后把我,把可怜的小恩星重新推到熊熊的烈火之上。
这个世界果然不适合我。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我想。
似乎睡了很长时间,在意识清醒后的半个小时里我都带着抵触情绪,不想睁开眼睛。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隔着层眼皮,我隐约能感觉到四周苍白的光感。
我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用力的吸了几口空气,侧身就要下床。
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吊着点滴,而此刻注射器已经从血管里被拽出来,血液倒流出一片小小的殷红。
“你在干嘛!”何棪婷从病房外走进来,身后紧跟着时京,两个人一看到我这样顿时吓了一大跳,何棪婷上前几步搀住我,看着我的手腕眼里带着焦急:“你贫血很严重,身体虚得很,必须调养一阵,恩星你别闹!”
我的长发从肩膀一边垂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狼狈的像只丧家犬:“我不要住院,我不想闻这里的味道,你们带我回去吧……”
“不住院怎么能好呢?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