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匠不肯收钱,倒是问淑宁能不能让他卖那几款按摩器。淑宁原本想按照从前的洒扫套装的做法行事,但仔细一想,如今二嫫不在,她家对广州又不熟悉,像以前一样收钱不太方便。再说,这只是些简单易做的小手艺,赚不了什么大钱,又很容易被人模仿。现在家中越来越富裕,她每月都能有一两银子的零花钱,这点小钱就不必去赚了。于是她便对那竹匠说,他想卖就尽管卖,只是日后她交待要做的活,他只许收材料钱。那竹匠立马就应了。</p>
类似的竹制品很快就出现在市面上,而且多了不少花样,听说还挺受欢迎的。淑宁从阿松那里知道这个消息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p>
原来端午前只在府衙中流行的靴子料版雨衣,现在在街面上已经有人在卖了,而且还有别的料子和颜色花样可以选择,有长身的、半身的、连袖的、短袖的、硬身料子的、软料子的、带帽子的、不带帽子的、纯色的、镶边的……林林总总,任君选择。虽然天没下雨,但岭南的夏季多雨,事先买回去总是没错的。不出三天,全部雨衣就被席卷一空,商家高高兴兴地收起店板,隔了几天,又摆了两三百件出来。</p>
淑宁又一次目瞪口呆,对古人的商业意识与行事手脚之快大为佩服。她十分感兴趣,也叫人买了几身,除了给仆役们穿的以外,还有给自己准备的“儿童装”。</p>
刚买了几天,雨衣就派上用场了。长达半个月的高温闷热天气之后,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正当淑宁和佟氏以为可以好好凉快几天时,又忽然刮起了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粒泼了下来,门窗被吹得啪啪响,房顶的瓦片蠢蠢欲动,屋外飞沙走石,行人都纷纷走避。</p>
台风来了。</p>
这次台风夹着强降雨,肆虐着广州城。淑宁听着外面风雨夹杂着沙石撞击窗框的声音,心中担心着窗子会不会被撞破。</p>
风雨太大了,家中所有门窗都不得不关紧,只要有一丝缝隙,雨水就会灌进来。人打着伞走过后院的抄手游廊,都会半身湿透。佟氏觉得再继续住在后院,太不方便了,索性锁了上房,带着小儿子一起搬到头房与张保同住。</p>
院子里的雨水常常漫上走廊,长福命几个壮年仆役在前厅和楼梯间用几张条凳和床板搭成床铺,夜里睡在上头守夜。若那雨水真淹到廊下,他们就要马上起身穿上雨衣,顶着狂风暴雨,把院子排水口上推积的垃圾清除掉,再将廊下的水全都扫干净。</p>
台风只肆虐了两天就往北边去了,但雨直到三天后才停。</p>
张保忙忙带着苏先生与长贵到衙门去了。他要去打听城中受损的情况,还要到城外去视察农田和鱼塘。</p>
全家上下的仆役都忙着晒东西、修补房屋,阿银担心家中的情况,向佟氏告了假回家去。阿花阿娣为了修补自家屋子,也暂时不来了。淑宁陪母亲回到房中,心情有些郁闷。</p>
佟氏问她怎么了,她说道:“方才去过后花园,先前栽的花全都淹死了,刚种了两三个月的荷花,才露出一点花骨朵,结果现在都没了。”</p>
佟氏柔声道:“没了再种就是,那荷花本就是在水里生的,不会因为水多些就死掉。且等些时日,必会再长出来的。”</p>
淑宁点点头,又露出了笑容:“如今我总算知道台风天是什么样子了,那年在奉天刮的大风,哥哥还说再也没有比那更厉害的风了,谁知比起岭南的台风,那大风根本算不得什么。”</p>
佟氏笑话她:“你才见了几次台风,就知道这是最厉害的了?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风呢。”</p>
这倒也是,起码她还没见过龙卷风或是飓风之类的东西。</p>
她挨着母亲小声说道:“不知哥哥如今在做什么呢?写给他的信,不知他收到没有?”</p>
佟氏面上的表情放柔了,说道:“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武罢,梁大人家的信使是快脚,必定早已到京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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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佟氏并没有猜对,端宁现在竟不是在看书,也不是在练武。</p>
他正和二堂兄顺宁一起陪着祖父到别人家中作客。此行的目的,除了跟各府的老一辈当家人叙叙旧以外,就是看能不能为顺宁找到合适的联姻对象,顺便也打探一下各家的口风,看有没有谁家愿意接受芳宁,续弦填房都无所谓了。</p>
芳宁在选秀的第一关就被刷了下来,不过幸好在过程中没有受到太多刁难。大概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她不可能被选上的关系,所以把注意力都放到别人身上了。</p>
就这样,芳宁的终身大事决定权回到了自家人手上。老爵爷哈尔齐与妻子商量过后,决定如果连几户熟人家都不愿意接受芳宁,就把她也一并送离京城,等过几年事情淡了再回来,又或者索性就在外地许人。</p>
端宁本是作为陪客跟着去的,谁知谈话进行到一半,他就发现别人对自己更感兴趣,大吃一惊,心中祈盼着祖父不会一时糊涂,为他定亲。</p>
幸好哈尔齐对端宁的亲事有自己的想法,不打算太早定下,便推说孩子年纪还小,父母也不在身边,等他两个堂兄的婚事都办完了再说。</p>
他此话一说出口,端宁就暗地里松了口气,与顺宁对望一眼,彼此都在苦笑。(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