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娘听他情义深重,心中欢喜,掩嘴直笑,拉着齐强的衣袖撒娇:“哥哥……”
齐强摸着齐粟娘地头,直是叹气,“这算怎么回事呢?你才十八岁……”
接连几日,齐强足不出户,将扬州府二州六县十处的货源交付给齐粟娘,又将江南七省二十一处齐记牙行的生意册子教她细看。齐粟娘看得暗暗咋舌,齐强手中直管的牙行商铺每省不过一二处,便是江浙大省也只有三处,俱是低价入货后,走漕运,直供京师及黄淮以北。
这些牙行与江南七省一百八十六家商贾签有供货死契,江苏杭州总数上万亩的蚕园、雇工上千地机织坊皆为齐强所用。浙江衢州两球官纸纸坊,每岁发钱数千万两,衙门十之六七用纸由其供应,其进货权亦有三分在齐强手中。两湖之地商贾远及云南、罗将明珠翠玉运回,以最上首出货价与齐强交易。川陕湖三省交界处盛产的铁、纸、盐、木炭、香菌、药料货源亦被齐强与当地豪绅、河漕相议,一入江南之地便悉入掌中。
齐粟娘目瞪口呆,喃喃道:“哥哥,九爷实在应该招你做女婿……”
齐强哈哈大笑,“咱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人家的奴才罢了,办得好是应该,办不好就得滚蛋。”取出一张细细密密写满蝇头小字地江西夹宣纸,放入齐粟娘手中,“收好了,这些人和哥哥打了十来年的交道,也没什么信物。等演官儿来了后,咱们把你的事儿办完。横竖九、十月正是进货的大日子,他们都要来这二十一处牙行,哥哥就带着你去走走,让他们认认你地脸。”
齐粟娘欢喜笑道:“哥哥不是急着去扬州么,竟有暇和我四处走走?”
“连震云这边已是见了一面,也得容他细想想。扬州的盐商难缠得紧,要不是川盐获利不及淮盐,那些爷们又盯着太子爷的扬州府,我实在是懒得和他们打交道。”齐强看着齐粟娘把名册细细折好收入怀中,笑道:“咱们也有三四年没见,你守在乡下哪里又是回事?还不如和哥哥出去耍玩呢。”
齐粟娘满心欢喜,满腔的烦恼伤心一时也散了不少,直唤比儿进屋一起再整行装。比儿、枝儿听得要在江南七省游历耍玩,俱是欢喜,枝儿虽是念着七夕,但想着要离开比儿,却终是不舍。
吃了午饭,齐强陪了笑脸,要到私窠子里去度夜。
齐粟娘拿他没法,只得叮嘱伏名好生侍候着,看着他换了一身鲜亮新衣,腰间玉带上挂了一堆零碎,得意洋洋地去了。
齐强一去,宅子里便只留下妇孺老弱。齐粟娘原坐在东厢房中背名册,不知不觉屋里黑了下来,腹中大有饥意。她掌上灯,叫道:“比儿,大爷今儿晚上不会回了,咱们把前后门都关上……”走到厨下,只见比儿正看着枝儿与刘婆做饭,齐粟娘笑道:“行,你在这儿呆着,我去关门。我正饿了,赶紧把饭做出来。”说罢,从厨房门前取下一个纸灯笼,沿着石径向后门而去。
齐粟娘正要插上门梢,却听得门外水巷里,水波拍打船舷之声轻轻作响,不禁惑,“平日里外头不会停船……”她打开门,将灯笼挑出,向水巷里一照,隐约见得狭窄的水道上,黑漆漆的水面靠边挤着一条小乌篷船,前后无人,粗布舱帘拉得紧紧。水巷尽头城西漕帮坛口门前,被四个大红“漕”字灯笼照得通亮。
齐粟娘打量了这船几眼,觉得与扬州漕连府前小乌篷船并无二致,便也作罢,只当是船家一时停错,缩回了头,将门紧紧关上。
齐粟娘用了饭,把比儿、枝儿、刘公刘婆都叫到堂屋里喝茶说闲话。刘婆上了年纪,喝了一碗茶,便有了尿意。她告了罪,接过枝儿递过来地灯笼,起身到后头入厕。
已是九月深秋,夜风甚大。刘婆从暖和的堂屋里一出来,便打了个哆嗦,抬头看了看被大风吹得乱晃地树枝,抓紧衣襟急急向后头走去。
她走回自己的小屋,进门掌灯,从床后掇出马桶,打开盖子褪了裙子向上一坐。她这边正打着哆嗦爽快着,忽听得后门外铜锣声杂成一片,乱嚷声此起彼伏,“别让那杂种跑了!他伤了当家地!把四周的水巷都封住!”
刘婆惊了一跳,顿时把尿吓了回去,急急系了裙子,提着灯笼赶到后门,方把耳朵贴上门缝儿,那厚木门突地被擂得山响,直向她耳朵里撞。
刘婆吓得脚软,哪里敢去开门,哆嗦着就向堂屋里赶,她还走两步,外头粗暴地嗓声叫道:“开门,开门!不想活了么?漕帮里搜查人犯!”
刘婆那两只小脚立时被“漕帮”两个字生生钉住,待要开门,大爷不在,家里都是老弱,待要不开门——“找死啊!老子看到门口有灯了!再不开门,小心你全家!”
刘婆用袖子一把捂住手中的灯笼,只是那亮早透了出去,门外的漕帮帮众越发叫嚣起来。刘婆心中害怕,走回去,抖着手抽开门梢,“漕上的爷……我家主人也是……”
她还未说完,后门啪地一声被踹开,立时将刘婆撞了出去,倒在地上呻吟已,眼见着四五个腰扎红巾的大汉,横眉竖目,举着火把持着钢刀要冲进门来,外头响起叫声,“找着了,点子在这儿!兄弟们快来!”
那些漕帮帮众一听,立时停住脚步,转身跳下小船,“快,快去那边……”
刘婆在地上喘了半会,觉着肩上的伤痛渐渐下去了,挣扎着站起,也不去捡掉在门口的灯笼,抚着肩膀踉跄着向堂屋赶去,“奶奶……奶奶……出事儿了……”
在她身后,是大敝着的后门,和门前地上发着微光的灯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