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随狄其野亲征,更是除了当个摆设没有其他事可干。
所以,他并不能分析出站得住脚的理由。
然而这个念头还是一直纠缠着他,几乎令他自责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眷恋战场,假借直觉名目意图放纵自己出去打仗。
他被自己的念头搅得烦躁,干脆出了帅帐,在大营里走了走,坐在一处无人屋檐下,望着营外的苍青松林,忍不住又开始分析起来。
直到狄其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狄其野怀里还抱了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狗。
顾烈失笑:“撩猫逗狗,将军好雅兴。这谁家的狗?”
狄其野作势要把小奶狗往顾烈怀里塞,顾烈却神色一凛坚决挡住了,狄其野挑了挑眉,才回答:“御厨辛苦做饭,无人捧场,幸而有奶狗救他于人生低谷,遂养之。”
顾烈颇觉无言以对。
“你看,”狄其野把小奶狗举到顾烈眼前,“都是你不好好吃饭,看看这小可怜,被御厨喂得肥成这样。”
小奶狗圆滚滚的脑袋抖啊抖,长宽几乎相等的圆身也抖啊抖,玉棋子一般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顾烈,伸出小舌头哈气。
顾烈不自觉笑了起来,倒不介意狄其野说他。
狄其野忽然一声惊呼,手上一滑,小奶狗嗷地一声往下掉,顾烈心跳一停,赶紧出手把小奶狗接住。
等到确认热乎乎的小奶狗已经在自己手里,没有掉下地,顾烈难得对狄其野黑了脸,怒骂:“你怎么如此不谨慎!”
狄其野啧啧称奇,往顾烈身边一坐,提醒道:“我刚才把它举到你眼前,就算你不接,它也只会落进你怀里啊。这么点高,你急什么。”
他摸了摸窝在顾烈怀里的小奶狗,笑说:“主公,阿肥很喜欢你呢。”
小奶狗不大想理这个惊险抛物的坏人,哼唧了两声,在顾烈怀里站起来,躲着狄其野的手,试图往顾烈衣襟里钻。
顾烈原本没有再碰它,这下不得不伸手把它扶住,免得它真钻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小奶狗胖乎乎的身子很热,颤颤巍巍的,有一种憨壮的生机。顾烈小心翼翼地扶着它,真切感受到一个活物窝在自己怀里。
狄其野不爽地捏捏它的后颈:“还会耍流氓啊小东西。”
这可是老子预订的人。
虽然还没追上。
顾烈把他的手轻轻拍开:“你别又吓着它。”
“主公,”狄其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样不行,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顾烈要给他气笑了:“你把自己和它比?!”
狄其野笑着眯起眼睛看他,眨了眨眼:“开玩笑嘛,你干嘛这么小心宝贝它,跟抓着炸_药似的,你看它舔你手,叫你摸它呢。”
顾烈正被小奶狗舔得一激灵,把手抽了回来,小奶狗在他怀里一个没站稳,嗷呜嗷呜侧身滚倒,然后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委屈地嗷嗷叫。
顾烈还在踌躇,狄其野趁机抓着他的手,抚过小奶狗圆不隆冬的大脑袋。
阿肥被御厨喂得油光水滑,皮毛顺滑地从顾烈的指腹下经过,留下温顺微颤的触感。
“你喜欢它吗?”狄其野轻声带开顾烈的注意,“它叫阿肥。”
“阿肥?”
狗如其名啊!
顾烈也忍不住笑了。
“主公,”狄其野好奇地问,“你没养过猫狗?我以为这里猫狗很常见。”
顾烈看着小狗,简单地答:“养过一只猫。”
“叫什么名字?”
“小黑。”
“是黑猫?那猫呢?”
“……跑了。”
跑了?狄其野观察着顾烈神色,这表情,可不像是跑了。他猜测,猫狗都不长命,那猫也许是老了没了。
于是狄其野搁下那只猫,转问:“你想再养一只吗?”
不知天下哪一州的猫最好看?也许可以去问问颜法古。
顾烈摇摇头,敷衍笑笑:“哪有将近而立之年还撩猫逗狗的。”
顿了顿,他看向狄其野,故意道:“你当我是你?”
狄其野回嘴道:“猫狗可爱,见之心喜,是人之常情。”
顾烈反问:“这么说来,狄将军曾养过猫狗?”
“不曾。”
“你不是说人之常情吗?”
“这怎么一样,”狄其野解释道,“在我们那里,猫狗是奢侈宠物,我一个月的薪水都不够他们吃的,而且我常年住在军中,怎么养?”
顾烈不自觉抚摸着乖乖趴在怀里的阿肥,回想一番,再问:“你说,你是在‘孤儿院’长大。‘孤儿’之意,若是本王没有解错,应当与现下相同,那么,你是长于孤儿聚居之所?”
狄其野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顾烈点头。
狄其野笑道:“主公聪明,正是孤儿聚居的地方,我们的‘朝廷’有专项拨款,赡养被人遗弃的婴幼儿,并免费提供基础教育。”
说完,狄其野本以为顾烈要详细咨询赡养孤儿的制度,却没料到会听见顾烈问:“他们待你好么?”
这个人。
狄其野看看顾烈,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主公待我好。”
顾烈说他:“答非所问。”
狄其野笑而不谈。
顾烈对他没办法,只能故作惊奇道:“你居然还知道本王待你好。”
“这话就冤枉卑职了,”狄其野故作委屈,“卑职对主公之心可昭日月,怎么会不知感恩?”
顾烈叹气。
跟这人说话,还不如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