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393|H:678|A:L|U:chapters2010191400005633986008562237184361277.jpg]]]案前的男人转了个身子,由书案上抽出几本通卷,伺候的丫头点上了油灯,另一个奉香的丫头燃了香炉,正欲添上几片晚香玉,只听男人忽道:“明日去制备一些苏合香。”
小丫头有些惊讶,她自小由着府上的嬷嬷学习燃香用料,也是知道老爷喜用晚香玉制的香覃,十几年来未曾变过一日。男人一挥手,只遣了丫头们散下去。
只扶门而立的妇人望着书阁里的场景愣了许久,丫头们悄步而出,对着门外的妇人一礼,“夫人。”
“都下去吧。”妇人这才迈了门栏入内。书阁前背身以对的男人听到动静,忽转了半个身子,轻扬了笑意道:“怎么这般躲着不入?!”
夏夫人莞尔一笑,直走到香炉前,灭了炉中的火星,徐徐出声:“平日初儿三番五次藏你的香,不让你用这烈香,你概不听,还言她多事。怎么今日忽然悔过起来了。”
夏相伸手拂了拂封页上的积尘,淡笑了道:“这些天也觉着自己终归是老了,做起什么都不顺手。眼下不注意着些,他日怎么圆那个同你白头的诺言?!”
夏夫人缓缓绕到书案前,临着他站着,一手漫至他鬓间,话语间依然轻松,只眼中心疼之意更重:“还说什么他日,此时你都是白发染鬓了。”
夏相于这三言两语中微微扬目,却见烛火微漾下,林夫人柔情温软,纵然年华已逝,不染铅华,依旧算得上清丽佳人,缱倦如梅。笑意缓缓漫上唇边,夏相伸手抚去夫人额前的碎发,轻言:“饮慈,你我日日相见,你都如几十年前的冷饮慈一般不曾变过半分,为夫看不到你的变化,自然不知道自己竟是老了这么多。怕是如今老到配不起你罢。”
夏夫人摇头浅笑,只丝丝缕缕的红晕直染颈畔:“年老色衰了,你还是这般会哄我欢心,我这辈子被你哄骗得还少吗?!”说着笑意渐渐散去,恢复了宁静深远,“只是元舫……这些日子你实在憔悴了太多,你可是答应了要与妻我共赴黄泉,我们谁也不能先弃了谁啊。”
夏相嘴角弯出一道弧线,眼眉中尽是深情柔意,一伸手徐徐揽了爱妻入怀。这一世,他只碰过她一个女人,这一时,她心中的疼他亦体会的到。
“饮慈,你说的,为夫都懂,都懂……”
一路出京的轿中,楼明傲睡了又醒,醒了再睡,连着做了好几番长梦,半醒半梦间已不记得前一刻梦过了什么,只觉得轿子忽然又停了下来。心下起了不耐烦,伸手掀帘直骂道:“姑奶奶我今天走什么运,一路上停停走走,大过年的讨不畅快,什么事过了正月就不能说了?!”
轿外的璃儿本想作势提醒,怎奈楼明傲出言极快,再者夜里灯火昏暗,只看的脸的轮廓,实在注意不到其他,待到璃儿出言时,已晚了:“主母,是……是主上。”
楼明傲一时半会反应不上来,只道:“还没出京呢,怎么就到山庄了?!”
璃儿再不敢多说什么,只掀了轿门,“请”楼明傲出来,楼明傲紧了紧长袍,弯了身子钻出来。果然轿前五米之处,看见一身棕黑长麾的司徒远立于马上,定定的看着自己。
楼明傲仰着头,摇了手:“相公,真巧啊。”
“……”
“相公,大除夕的你还公办啊?真辛苦。”
“……”
“……”这一回连着楼明傲也沉默了,憋了许久,才呆呆道:“相公不会是来接我吧?!”
司徒远扔了马鞭给随行马上的杨归,自己紧了马腹,缓缓上前,每一步都镇定异常。黑暗中,那抹小小的光影越发清晰。楼明傲作势也要几步迎上,却不敢冒冒失失闯进某人的怀里,夜色太深,在看不清脸色的情况断不敢贸然。
却听十米之外,司徒喝令之声骤起——“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