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玄武看着曹老大缓缓地放下手，目光空洞地盯着门外。
他也不禁叹了口气，侧过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不再说话。
月弯如钩，夜寂无人，唯两人心中微微叹息。
第二日，太阳刚刚露出一点微光，曹三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屋子里，他有些后悔昨晚自己说了那些话，他也知道母亲是父亲心中的一道永远不会结痂的疤痕。
但是他就是气不过，父亲总是怀念一个死去的人有什么用，这不是还有个活着的人吗？
曹三昨晚跑出屋子后，在月光下走了好几里路，他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凄苦的人，越想越伤心，简直想投河自尽了，然后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镇中的夜区。
木头镇是有宵禁的，但是深夜时分还是会有一两家卤煮店开着门，为半夜饿肚子或者守夜的卫士提供一个吃东西休息的地方。
曹三走到卤煮店门前的时候吹起了一阵风，他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白天的褂子，而且为了救玄武，午后就没吃饭了，虽说啃了块杜箫的牛肉干，但这长身体的时候完全不耐吃。
他想这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啊，不然这一转世变成任人宰割的猪怎么办。
于是带着十二分豪气用十来天的工钱点了一块蹄髈，和半斤米酒。
却在吃完后酒意上头，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店主吴老板的棉衣，心头一暖，嘴上却说着：“多此一举。”
然后抹抹嘴走了，丝毫不记得昨晚决定投河自尽的事。
曹三往里屋走的时候已经暗想了很多个场景，比如曹老大独自坐在桌前，猩红的双眼，看到他的一瞬间抱住他大哭，并承诺再也不打他了。或是曹老大也整夜未归在外寻找他，已经急的尿裤子了。或是……
但是曹三走到屋里一看，曹老大在床上躺了一个大字，呼声震天，一旁的玄武依旧盘腿坐着，但身上已经没有热气了。
******……曹三在心中腹诽。
他狠狠地咳了一声。
没反应。
又咳了一声，这次曹老大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
“回来啦，昨晚去哪了。”
哼，这还是关心我的啊，曹三暗暗得意。
“我昨晚…….”
话刚起头，曹老大的呼噜声又起来了。
“……”
曹三在家烧了一锅稀饭，蒸了两个馒头，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匆匆吃罢，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偷偷瞟了一眼闭着眼的玄武，他本来有好多问题想问玄武，但是他觉得这个叫玄武的神秘人肯定不会说的。
收拾罢，给玄武和曹老大交代一声锅里有吃的就出发去草场了。他到草场后放出了小哈和羊群，然后和头羊又斗智斗勇了一番。
打扫完羊圈他就跑到农舍旁，去看正在喂小狗的小琪。
小琪看见曹三来了，冲他叫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然后又自顾自地用舌头去舔自己的小孩，眼中满是温柔。
曹三伸出手去摸小狗，小琪拱了下肚子，让小狗出来一点。
“你对我很放心啊，就不怕我把小狗崽拿去卖了啊。”
小琪似乎听懂了，紧张地叫了一声。
“我开玩笑呢。”他托起一只小狗，用鼻子去蹭小狗的肚子，“真羡慕你啊，出生就有一个妈妈，哪像我。”
曹三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难过，他抽抽鼻子。
小琪安慰似的又叫了一声。
”还是你好。“
小琪还在不停地叫。
“好了好了，不就是碰下你的孩子吗？喏，还给你就是了。”他把小狗放回小琪的身边。
但是小琪依旧没有停止叫声。
曹三明白了，这小琪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着他叫的。
他感到背后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他不想回过头，但那边似乎有一股力拉着他的脑袋转了过去。
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玄武。
曹三舒了一口气，但背后已经湿透了，他想刚才那股压迫，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玄武自带的属性吧，昨晚他可是把家里的被子都烧了。
“玄武大叔，您怎么来了。您这伤没事了？”
玄武穿着曹老大的麻布衣服，崩在他浑身的肌肉上看着有些滑稽。
他没有回答曹三，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