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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昕芸速度飞快地冲澡,出来时看起来好了不少,但眼下的青灰似乎更显眼。
没办法,她只能摸出许久没用的化妆品。先敷了张面膜,乘着这时间,去翻箱倒柜。
新年,还是跟行云哥一块过的新年,再怎么赶时间,也得挑一身漂亮衣服。
经历上回去找行云哥,结果花三小时配衣服的经验,后来她把衣服全搭好,全挂在衣柜。
江昕芸选了好几套,摆在沙发床上,仔细想了一会,决定穿家居点:“一定得给行云哥家的感觉。”
顿了顿,补了句:“还有那个今天很不乖的小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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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江昕芸以最快速度化了个淡妆,换好衣服后,小跑向落地镜。
因为脚速有点快,一时没刹住,不小心撞到旁边衣架上的大衣。
陆行云借她那件。
手背擦过衣袖时,触感硬又软,她动作一顿,多看了大衣一眼,莫名想到行云哥那句久违的——阿芸。
江昕芸盯着大衣。
这个称呼,这个节日,这些相似,都让她记忆乱窜,表情开始恍惚。
最后,她抬起手,落在大衣肩上,然后一路下滑,指尖顿在袖口处。
过了一会,她食指和大拇指微动,轻轻捏住衣袖。
过了几秒,弧度极小地轻晃了下。
一如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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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陆行云成为朋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江昕芸和他并不亲密,甚至面都没见几次。他在大班,她在小班,如果不刻意找,很难遇见。
朋友的身份就像过家家,似乎并没用。
江昕芸来孤儿院已经有小半月了。
因为赌气和有点稀奇,最开始还能待,但时间一久,身边没正常人,唯一正常的老师也因为需照顾所有小孩,而不能长时间陪她,让她深深感到被遗弃。
随之而来的情绪还有,同情与恐慌。
小孩们都跟她差不多年纪,却被病痛和残疾折磨。那个时候的江昕芸虽然骄纵,但善良,见她们如此不幸,自然心生怜惜。
可到底年纪小,又含着金汤匙长大,从没吃过苦,很快就开始排斥这种环境,时而暴躁、时而伤心,情绪很捉摸不定。
同时,她更想接近陆行云。
因为他是孤儿院最漂亮,也看上去最正常的小孩。
跟他在一块时,才会让她感觉,自己很健康,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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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半个月过去,迎来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节。
院长和几个老师商量后,决定安排一次小型晚会。
但,院里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大事。
就在大年三十晚上。
小班的徐芳深夜突发心脏病,虽然室友和老师们很快发现,并第一时间送往医院,但依然很遗憾。
徐芳在救护车上离开,在大年三十晚上离开,在除夕夜晚会前离开。
她不过刚满十岁而已。
这个消息,江昕芸是从李雨口中得知。
午饭时间,大部分小孩都在食堂吃饭。因为寒冷,门窗关得很严实,空间密闭,空气沉闷,还有点难闻。
江昕芸跟李雨来晚了,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她没半点胃口地盯着米饭和白菜,心想,也不知道晚会有什么好吃的。
李雨来孤儿院很久了,一点都不挑食,当然,她也没机会挑食,吃得津津有味,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昕芸从小就食不言,一直没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了解李雨,除了说话不过脑,控制不住大小便以外,人挺好的,便安静听着。
过了好一会,李雨突然轻叹:“也不知道,明年会怎样,我会不会跟徐芳一样,毫无预兆就没了。”
听到这话,江昕芸一顿,想了想,斟酌言辞:“不会的。”
李雨笑嘻嘻:“凡事都有可能,我今晚可得多吃点。”
江昕芸立直身体,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磕绊道:“你别乱想,明年的你肯定会更好。”
李雨没回答,笑着吃了一大口饭,过了会,突然道:“说起来,我好像很久看见陆行云。”
有段时间没听见这名字,没看见这人,江昕芸有点愣。
江昕芸埋下头,用筷子挑了几粒米饭,喂进嘴中,咽下后才道:“他不是经常不在嘛,看不见才正常吧。”
“话是这样说,”李雨道,“但春节诶,不管怎样,都该出现吧。”
闻言,江昕芸放下款子,表情有些怅然。
这一刻,想法如此强烈。
她想陆行云能出现,想他陪她一块过除夕夜。
想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