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我随同嬴萱一并在酒坊中散步,说是散步,其实不过是消磨时间,顺便再打探些有用的信息。文溪和尚端了茶杯去和邹坊主聊天,雁南归则时刻守着灵琚,两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入夜的酒坊相比白天要安静了许多,忙碌的酿酒师傅都已经早早睡下,养精蓄锐,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第二天辛劳的活计。那出事的酒窖中也再无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我想,现在再去查探一番,或许会有什么新的收获。
酒窖门口留了两名看门的工人,都是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见了我和嬴萱,十分礼貌地起身帮我们开门。
我手提昏暗的油灯踏入酒窖,并示意那两名看门的工人不必跟来。我和嬴萱里里外外绕着酒窖转了一大圈,这里与白天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并无什么特殊的发现。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便是,在这酒窖之中居然栽种了许多桂花树,因酒窖中温度较高,湿气较重,因此桂花树不分四季地常年开花,导致酒窖中隐隐地散发出一股幽香的桂味儿。
“还记得吗,之前雁南归说,邹家酒的确比许家酒多了一味原料。”我走到一棵桂花树前,发现那些还未封存发酵的酒缸正摆在桂花树下,缸内清冽的原浆看得让人馋虫直犯。
嬴萱上前点点头:“是啊,不过南归不是说了,他尝不出到底是多了什么。”
我笑而不语,伸出手指轻蘸酒缸边沿的酒水,随即放入口中细品:“我想,我应该知道是多了什么。”
嬴萱好奇地也学着我的样子品了品这些还未发酵完全的原浆酒,却仍旧是一脸迷茫地问道:“我怎么尝不出来?”
“我也尝不出来啊,连雁南归那种感官敏感的半妖都尝不出,更何况我们。”我不屑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嬴萱更是不解,皱眉端详着我,脑后的黑辫像是条暗纹的毒蛇,正虎视眈眈地盘在脖颈之上。
我笑道:“用眼看。”
嬴萱听罢,急忙转过身朝着那些酒缸望去,清冽的酒水中零星飘落了几瓣细小的桂花,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注意到。
“酒缸上面种植着数量极多的桂花,桂花凋零后落入酒缸之中,这里光线本就昏暗,工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来自上天的馈赠,桂花经过长时间的发酵,自然将一股清甜的味道带入了邹家的酒水之中,我想,这便是邹家酒所谓的秘方吧。”我离开酒缸,转而走向了桂花树前。
嬴萱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是不是连邹坊主他自己都不知道,正是这些桂花造就了和许家酒不一样的邹家酒?”
“你忘记了?许蔷生病后,邹锁阳就是给许蔷喝了加了桂花蜜的酒才治好了她的病,我想,这桂花定是邹锁阳和许蔷相爱的见证,邹锁阳如此喜爱桂花,才会在酒窖中种植了这么多的桂树,因此,才能阴差阳错地得到如此独一无二的邹家酒。”我补充道。
嬴萱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那这么说,是这些桂花树搞的鬼?”
我没有回应,而是蹲在树下观察起它生长的泥土,稀疏松软的土质,本并不适宜种植桂花树,可是这里的桂树却又长得十分茂盛,定是这树下埋了不寻常的东西作为桂花树的养分供给,才使得这些凋零的桂花有了驱除噩梦的效果,混入酒中,也才使邹家酒有了所谓“益寿延年”的功效。
联想到之前雁南归所说的“死人味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呼——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我手中的油灯闪烁不定,酒窖中顿时变得昏暗起来。我警惕地站起身拉嬴萱躲在了酒缸的后面,随即迅速熄灭油灯,屏气静听。
不易觉察的脚步声从酒窖深处传来,这么晚了,守门的小伙子都还在外面,这酒窖深处怎么会有人的声音?想到那鬼鬼祟祟的程管家,我二话没说,示意嬴萱随我一同前来。
酒窖深处的一个拐角内,散发出了微弱的光源,我想,这酒窖中恐怕还另有乾坤,我侧耳倾听片刻,确定了无人之后便同嬴萱一起走入拐角,却发现在狭窄的走廊尽头,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地道。
我同嬴萱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地道走去。
谁知我们刚一走入地道,前方便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鬼哭狼嚎,伴随着阴风阵阵,我俩都立即停下了脚步。
“是人是鬼?”嬴萱扶住我的肩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