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季彦冷笑两声道:“听家师之意,晚辈此番也要去那缥缈结界闯上一闯。那时若是碰到贵阁门下子弟,晚辈可看在二位的面子上,饶其三次。三次过后,晚辈可不会再留情。”
段弘神色颇是古怪,随即道:“那段弘可就要谢谢大郎的美意了。”
“既是这般,若是无他事吩咐,小子这便告退了。”赵季彦许是恼他天一阁不给自己颜面,又或是自己出言有失,如何肯继续待下去?不等段、杨二人回复,朝二人拱拱手,已然转身下楼去了。
只是楼上二人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半晌无半点言语。那段弘过了许久才哈哈大笑道:“都说紫虚那老鬼收了个好徒儿,只是目无下尘。如今看来,何止傲睨得志,竟敢口出如此狂言。少年若只是负才傲物那也罢了,多磨练一番也不算什么,只是不料气量竟是这般狭小,看来不足为道!也不知那紫虚老儿为何宝贝至此,竟连步景也赐予他!当真是古怪至极!”那杨诚天连忙称是,道:“孤傲必定量小,少年郎有些傲气也是在所难免,阁主自然不会同这等公子哥相计较。”
段弘笑骂道:“莫拿言语激我,我知你与赵家老儿有些交情,你当我真的气量如同那小子一般?只是,方才你所言有失偏颇啊。”杨诚天听到“有些交情”,心中一个激灵,待听到“有失偏颇”,暗自凝神屏气,赶忙轻声问道:“不知阁主所言......”
那段弘似乎没见到杨诚天异状,笑道:“你说孤傲必定量小,却是忘了那位。”说着,右手伸出食中两指作剑指,朝天一指。杨诚天不由失色惊道:“是他!”说着便当即闭嘴,好似说了甚么禁忌,生怕被别人听见。
“是啊,举世一人,惊天一剑!不知现在是否一如当年剑气震九洲?”段弘也轻声叹道,似乎忆起往昔岁月,随即似有疑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的是赵季彦这小子对书画之道亦有颇高造诣,好一个‘秀色可掬’啊!”
“啊,对了。”似有所想,段弘突然向杨诚天问道:“你看这东南十六国中,其余诸家仙门子弟比之赵季彦如何?”杨诚天思之良久,沉声道:“属下不知。”
说到此处,杨诚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段弘,当即又道:“不过,若是阁主所需,属下这就去将东南十六国的机要拿来。”段弘低头品茶,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喏,我只是随口问问,先下去吧。”
且说赵季彦出了天一阁,牵着马,一腔怒气不知发向何处,只能挥动手中的七星鞭,狠狠乱抽在石道上,漫无所向,随心而走。
那七星蛟龙鞭是他入门时师傅紫虚道人赠予他的护身至宝。据闻为了炼制此物,紫虚道人亲赴魔渊、雾海,施展大神通擒得两种异蛟,又与中洲道陵之人舍了两件至宝,换取对方雷泽、火潭中天地灵力孕育而成的灵蛟,加之自己早年驯服的三条蛟龙,共七条异蛟,如此抽筋淬血,又卖得一人情求灵宝宗三大炼器宗师之一的启灵子所费半月方才炼制出这七星蛟龙鞭。
这一抽,衡州城历经百年岁月侵蚀也未曾损坏的青石板哪经得住这般仙家法器?当真是鞭风所至,寸寸掘地三尺。旁人见他有这般本事,只道是他自家气力,有哪个敢来自寻晦气?也有人欲上前阻止,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拽住道:“你可知他是何身份,便要这等寻死?”接着便将衡州赵府的名头一说,又有哪个敢上前相阻?是以似他这般扰乱,竟也一路无事。
那赵季彦不知走了多久,怒气渐渐消散,再抬头已发现自己置身一幽深小巷入口。原先自个儿对这衡州城可谓是了若指掌,当初四处寻乐,衡州城哪个地方自己不曾到过?只是没料到区区半年,衡州城一些偏僻之地已经是物是人非。
自己眼前这片地隶属清河坊,本是一片茅舍草屋,现已是青砖黛瓦。更有这深邃幽巷,倒远比自家在山门宗派中自在。当即撤了马缰,拍拍马股,道:“回去吧!”那马已然通灵,自可到家无虞。赵季彦当即整了衣衫,将七星鞭缠在腰间,自己向小巷深处走去。
复行百步,但见巷口纵横交错,不辨方位,赵季彦当即顺由心意择了一条向深处走去。哪料才行半盏茶的功夫,便隐隐听得似有泣诉自深巷之中传来。赵季彦虽目无余人,平日却自诩是东华入云宗主座下弟子,自当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无论如何也不能堕了入云宗的名声。适才听了这啜泣声,只道是强人打劫之类,便闻声向深巷中寻去。
行走间,赵季彦已然听得分明,这哭声是一个孩童哭嚷着寻他娘亲。只是那哭声中夹杂着些许呵斥,间或几声打骂。待确定了院落后,赵季彦屏气凝神,提气纵身向院内跃去。
他这跃有一丈多高,起身虽是不雅,落地声音却是极轻。这一起一落,放在世俗习武之人中也是极好的身手。待抬头打量四周,赵季彦不由“呀”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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