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蔷拎着钥匙,开了露台的门,顺带又亮了这边的灯,转过身来和沈言礼告别。
刚才黑夜的雨中,分辨不清他的神情和面容。
可眼下露台的灯落下昏黄的光,映出沈言礼落拓颀长的身形。
他明晰指骨搭在伞柄上,下颌敛着。
衣服的左边肩上,全部都湿了。
盛蔷默了瞬,刚才一路回来,除了她自己踩到的水坑,一点都没被淋到。
所以,只能是刚才打伞的时候弄的。
沈言礼低头看了眼时间,嘴里说着,“挺晚了,你现在进去。”
盛蔷应下,“那……你到家了记得和我说一声啊。”
而后,女孩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露台里。
沈言礼原地站了会儿,转身要走。
就在他即将要抬腿迈开的瞬间,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沈言礼!”盛蔷推开露台的门,复又出现。
她朝着他挥挥手,示意他走近。
盛蔷看沈言礼来到面前,隔着栅栏和他对话。
“不要感冒了,还有,你额前的伤还是要注意点,也别碰到雨水了。”女孩轻声细语地叮嘱,“这里有瓶膏药,是我妈妈从江南那边特意带过来的,你拿好了。”
沈言礼听了喉头微动,低头望了眼。
女孩的掌心缓缓摊开来,是一排棉质的创可贴和一瓶蓝黑色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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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统共没发生多久,却成功地让盛蔷在梦中历经了反反复复的好几回。
梦里的沈言礼噙着笑,听到她说他「坏透了」以后,反倒是变本加厉,非让她把他那一排的创可贴都给细细地贴好,每一天都不能落下。
又一次帮他贴好的档口,盛蔷从梦中醒过来。
她下意识看向窗边,只能觑见磨砂的影儿,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近来,那些走小路的人倒是少了许多,次数也没以往频繁了。
她抚了抚胸口,当即起身穿衣,准备出发前往去行政楼。
上次复原好的文件,书记早就拿过去看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
而后又问她,是不是沈言礼帮了下。
盛蔷应了后,书记笑笑,倒是没再说什么。
今天再过去书记那儿,则是之后的事。
小长假结束后,黎艺和宁远雪就回来了,盛蔷之前在公告栏上看到有偏远山区支援活动的申请,和他们商量一番后,这件事算是初步拍板了。
京淮航大每年都有学生下乡支教的活动,全自动报名,没有任何奖彰和活动分,因此并没有其他活动受欢迎,毕竟分配的地区和时间都不同,很难调控,不过即便是这般,仍然陆陆续续会有人参加。
其实之前盛蔷就想着去,奈何刚开学事情多。
眼下学习和生活渐渐稳定下来,盛蔷眼瞅着有机会,就更想着去了。
这次的活动统共为四天,而之后更长期间的支教,则是来年的暑假,为期半个月。
刚好最近到了年底,航大时不时会进行百年校庆的演练。
加上被冲了课的周五和本就有的双休,她只需要请周一上午的课就可以了。
盛蔷这样想着,很快就得到了书记的反馈。
她得去行政楼填表格,表明是志愿,顺便还得写去山村学校的推荐稿,到时候要给那边的校长看。
深秋掠过后,初冬很快就冒了个头儿。
这会行政楼的扫地阿姨在拖地的时候,都不免围上了围巾,哆嗦着说冷。
盛蔷“嘭嘭”敲了下门,随后像是往常那般主动推门而入。
可眼下,书记这儿明显不止是有他一个人,一旁的椅子上,做了个男生。
关门走近,复又抬头迎上那人的视线后,盛蔷有瞬间的停顿。
没想到沈言礼也在这儿。
“哟,来得正好。”老书记笑眯眯的,“他也在填表格,你赶紧的。”
“也?”盛蔷抓住了这个词,连忙去问,“是下乡支教的那个吗?”
“是啊,今年报名的人不算多。”老书记应下,目光转回电脑,“说来也巧,你们俩学院的名额都只有一个,只有你们俩报名,我都不用筛了。”
盛蔷听了后了然,转眼去看在一旁安坐着的沈言礼。
他单手撑着脸,右手书写的动作不缓不慢。
其实她没想到。
沈言礼这样的人,会自愿去山村支教。
哪怕这次的援助活动并不久,对于他们航空工程学院的课程来说,这样的抽空,应该算是很难得了。
她这样想着,视线也不免停留了很久。
直到他撂了笔,懒懒地朝她看过来。
盛蔷眨眨眼,连忙去填自己的那份表格。
老书记还在说着具体的安排,他们这一行加上学生总共有十几个人。
盛蔷听了后,复又开始填写推荐稿。
但推荐稿由自己来写,不免有些难,这不相当于是在夸自己吗……
她还在沉思,不留神间将笔给挥到了地上,咕噜噜地朝着那边滚,停在男生的脚下。
盛蔷侧过身来去捡,弯腰的时候几缕秀发落在沈言礼的手背上。
他没动,却是在她起身的时候,用指尖勾着几缕,稍稍朝内卷起。
盛蔷坐回座位上的时候,感受到了被拉扯着的紧,顺着看过去,听他缓缓地开口,“你那晚送的东西不错。”
女孩听了抬眼,目光转回到沈言礼的额前。
他这次贴的,是她之前送的棉质创可贴。
也不知道几天了,他的伤还没好。
看来之前是伤得有些严重。
老书记就坐在两人对面,听了个大概,老花镜后的双眼灼灼,“什么不错?”
沈言礼指尖松开盛蔷的发,略直起身来,“没什么,您听错了吧。”
老书记看着两人,不明所以,只是抬手又翻开几份文件,好像是之前的学生填的表格。
他定眼瞧瞧,不免笑了起来。
“说到这儿,我可得和你们俩说点好玩的了。”
在优秀的学生面前,老书记什么都说,也什么都愿意说,“今年报名的有一对男女是不同学院的,特意找到我这儿来说是情侣,非要让我给分配到同一个地区,真不知道是去帮忙的,还是去谈恋爱的,精神是可嘉,但是这目的我可不赞同啊。”
“这个你们懂吧?”
老书记其实是无心之说,奈何有心之人听了进去,不免绕了个好几回。
盛蔷其实听到了,但不好发表意见,开始埋头写字。
反观沈言礼,慢悠悠地应着,“不太懂。”
“嘿!”老书记瞪圆了眼,“你咋回事儿呢。”
老书记看了低头认真写推荐稿的盛蔷,不好询问,干脆转头看向沈言礼。
对于自己学生的那些八卦,他也好奇,“这次去的好像大多数都不是单身,我还没听过你这边有情况。”
所以刚刚沈言礼说不懂,书记也只当他是耍贫。
“怎么样,你和书记说说,你这位坊间相传的校草,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
沈言礼转着笔,倒还反问了回去,“您怎么不问坊间相传的校花?”
“女孩子面皮薄,她在写东西呢,我不问!”老书记推了推老花眼镜,乐呵呵的,“你就说吧,有没有?”
盛蔷听到这,笔尖落下,颤颤地打了个转儿。
好一会儿,空气里弥漫着短暂的沉默。
沈言礼用鼻音应了声,也不知道是在说有,还是没有。
盛蔷略抬起眼来,撞向对方直直望过来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