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顽皮是男孩子的天性,也许正是这样的天性,男孩子才学会了勇敢机敏强悍等男人才具有的品格。
有一次意外事故让东方刻骨铭心。
生产队里有一台打面机,负责打面的是一个五保户,四十多岁的男人,叫小有。他一脸的小疙瘩,短头发,中等个,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爱吸烟赌博。
有时别人打面,到处找不到他,不是偷懒睡觉去了,就是躲到哪赌博去了。
那天东方陪着父亲拉着麦子去打面,问了半天没找到小有,还有两家也在等着打面。实在没法了,父亲说:“我开机子打吧,指望不上他了。”
当时父亲也学过打面,也能打,只是生产队把打面机包给小有了,供他吃穿给他拿钱,就让他负责给村民打面。一般情况谁还自己弄打面机呀,不是自己找白活干吗?村民也不是傻子,每次打面找不到人,就得好一会儿骂他,什么时找到他来,他也是牙一呲,嘿嘿一笑,在大家的笑骂声里开始粗手毛脚地干起来。
今天好在碰到父亲,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不能白白在这傻等。父亲摇开了柴油机。当时电不正常,多数时间停电,晚上才有电照明。很多人家往往是趁有电时才去打面的。
开了机子,父亲先给那两家打完面,然后才打自家的。当时父亲忙着打面,他们大人忙他们的,东方就在那院里自己跑着玩。
院子里有三间仓库,里边放的全是生产队的劳动工具,什么犁子,铁钯,扫帚,木铣,叉子,牛耕子,牛笼嘴子,总之乱七八糟,全放满了东西。东方也不知再哪儿找了一根牛鞭绳,到处甩着玩。
在磨房前有一台废旧的紫油机,歪斜着立在那里。刚巧东方能坐到上面当牛骑。举着鞭子正得意,“哗”地一下机子倒了,右腿被机子压住,抽不出来。
东方吓的拼命地哭喊,可打面机和柴油机的轰鸣声早把他的哭喊声淹没了,父亲根本听不到。
东方只好边哭边抓地上的砖头块扔向磨房,其实废旧的柴油机离父亲打面的磨房也不过十来米距离。父亲打面时也能看见他,刚见玩的好好的,一转眼没见人了。
砖头滚到屋里,父亲才发现东方被压在柴油机下,慌忙停了打面机子。搬开柴油机,抱着东方向医院跑去。
鲜血顺腿往下流,父亲一手抱着,一手捂住他流血的腿。飞奔过一片庄稼地,跨过一道干沟坎,直接操近道从小路把东方送进乡卫生医。
东方最怕打针和看见穿白大褂的,见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小长盒,里边放着种剪刀和钳子,更怕了歇斯底里大哭大叫。那种惨状真有点像一头猪,被送上屠宰场,要被杀了一样。
医生也不顾东方哭了,消完毒,打上麻针,很快缝好,又包扎好。疼痛减轻了,东方的哭声也渐渐小下来。看看腿只是被白纱布包着,并没截下来,才稍稍放些心。
“没事,没砸到骨头,只是被挤个大口子,十来天就能好。”医生安慰着。
父亲对医生千恩万谢,又忙去交了医药费。
“以后再玩可要小心,不然砸断腿,你这辈子就完蛋了,以后连老婆也取不上。”那些看病的人当中一位妇女冲东方如是说。吓的东方也不敢哭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无话可说。
等父亲回来又背上他回家,这时东方才发现父亲浑身衣服汗透了,头发像水洗过一样。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