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疆战事未平,边军统御须策出一门,是而,否裁撤军部案;州军为边镇后备,时时增减进退、武备训练均需一令约束,军部一以节制之。兵部衙门何曾裁撤?未之有也。诸卿所议,无外军部、兵部府衙重叠,或为权责不清。是故,特责成兵部于战时为前线诸军粮秣、军械等一应后勤供给之任,即日受前军元帅府节制,内阁各部,应戮力****,砥柱国疆,通力襄办,不得有误。”
内阁此议,宫中如此坚决的推了回来,反而还顺手捞进一个兵部去。如此鲜明态度,震慑警告之意已然彰显无遗。然则……
秋初,太宗銮驾回宫之际。内阁再次拟“奏请改军佐参将文官督查制案”。欲意明确无疑。
折子递进宫中,犹如石沉大海。
翌日,督建南疆宗人院会府贪渎案发,太宗皇帝以跋涉日苦,神情不佳,宣布罢朝一日,仅仅着内监将游骑廷尉寄往内廷的密报,转递内阁。却无一字批示。
当日,内阁的决议下来,罢了工部、礼部在南疆主持修建和督造的几个冗官。票拟成文,依例递进了宫里,当日无话。
第二日,内监临朝宣布,罢朝一日。诸位大臣,自行视事,太宗无口谕。
紧接着,内廷递给内阁诸位大佬的折子又到了。便是这场贪渎案中,从头到尾,所涉脏银二千七百四十余万两的巨贪账目清单!
将近三千万两的雪花银!
要知道,太宗皇帝励精图治十余年,国事日隆,一年的国库收入也才堪堪只接近五千万两银子。这么大的数目,朝廷上下,足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如果不是宗人院会府本就是南方各大豪族,依附在李氏之下,借着公祭太皇大父的由头,自己掏钱要在南疆建一座大庙牌坊,用来标榜各氏家族荣誉,国库不出一文银钱。太宗估计不会仅仅是将贪渎案传递内阁这么简单了。
说来也足够讽刺,皇家的太庙里,虽则明面上,赫赫扬扬,可却连供奉哪一姓氏的祖先都不知道。虽然,后来太祖立国,太庙初建时,立了中南华族文明公祖姬氏始祖的灵牌,可到底,总有仰人鼻息之嫌。
太宗即位,早已明谕宗人府,皇族宗亲,未成年有名无姓,及年长,侯爵以上国姓王,侯爵以下,赐姓李。如此折腾,实则已属无奈,宗人院会府的奏请,不过是太宗对南方豪强的妥协,也是对李氏的又一次示好。内心酸楚,早已暗流汹涌。故而,自院会府开造以来,也由着内阁去折腾。但这一时刻,这一举动,是准备要撕破脸面,预备将内阁彻底推到风口浪尖的警告了。
当日,内阁的几位大佬,巳时前往午门跪请面圣,申时进宫,戌时宫中留饭,及至亥时方才出宫。
此案,以工部、礼部、吏部、户部、刑部、大理寺等冗官四百余名全数革职查办终了。
或许,双方所达成的议题中,还有未完全宣示的部分,那就是,内阁与军部之间的关系,终于在皇家的弹压下,得以妥协,其结果,很可能就是,内阁再不问军。
可是,很多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呢?
秋中,滞留京都的帝国士子们,开始围聚在军部请权,宫中再一次震怒。明旨呵斥内阁理国无方。
秋末,士子们,转而围聚千寻塔,叩请宫中将千寻塔内供奉的诸开国军侯移除塔内,转而供奉历代文侯及民间大学人士。
到此,这些帝国士子们,在被内阁两派突然抛弃之后,更加犹如脱缰野马,整日聚集千寻塔下,敞衣露体、疏狂无状。
不是内阁未曾着手清理。一则,宫内的态度十分暧昧,宫中早已明确表示,不可能出面得罪天下士子,既然是内阁挑起的事端,内阁便自己平息;一则,内阁冗杂膨胀的机构,成了处置事件的致命短板,有责的官员无权,有权的官员无责,尾大不掉,终是无所作为。
士子们反而因为几次交锋下来,看到朝廷处置的疲软,一面深感国事堪忧,文青意气激扬;一面自觉风云际会,天下之事,革除弊病,当在此时。便愈发的狂傲无忌。
一时间,这些整日无所事事,游荡徘徊的士子们,惹是生非,妄议朝政。帝国观瞻,顿成笑柄。
秋末,北边战事受挫,内阁谨慎提议“进北疆议和案”,虽则初衷犹有贰志,但对军政果然未置一词。可民间的声音则突然甚嚣尘上“请罢北军元帅府案”“请北军诸将自裁以谢国人议”……
宫中,沉默了。
冬至,在中南华族习俗里一个不大不小的佳节,平民万家灯火时分,正是在这清贫有所依,富贵足以乐的平治之世里,些微欢腾一点的日子。
奉命从各州军、边军急调而来,即将开赴北疆前线的若干少壮将军们,刚刚参加完军部组织的御前战策府会。留给他们滞留京都,酬谢亲友的时间仅仅只剩四个时辰,可就在四个时辰里,这群年轻人,却在帝国的历史上,留下了一段饱受争议的“史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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