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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沅眼下一片乌青,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硬是到天边亮起白光才堪堪睡下。
她坐在妆台边由着秋婵梳妆,下意识朝长案看了一眼,早就没了人影。
秋婵顺着她的目光一瞥,并不知道昨夜顾微凉又是坐了一晚上,还以为二人同床共枕了一夜,可夜里她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叫水…
不过主子们的私事,她一个下人也不好多问,只利索的给周沅梳了个流云髻,犹豫片刻道:“姑娘,昨个儿妗楚从临安堂回来,紧接着就病了,一夜高热,可要请大夫去瞧瞧?”
周沅把玩着发簪的手微微一顿,拧着眉头说:“怎么才说,去请郎中,若是病出个好歹来,不是要让人说闲话。”
秋婵也明白这个道理,忙吩咐下去。若只是个寻常丫鬟便也罢了,偏偏是宫里送出来给顾大人的,若是出了个好歹,岂不是要说姑娘善妒?
周沅心烦意乱的将手里的玉簪丢回妆奁里,昨夜案上的公章她仔细瞧了个遍,却半分收获都没有,难免情绪有些急躁。
忽然,外头隐隐传来几声啼哭,周沅被打断了思路,偏头往雕花圆窗看了一眼。
秋婵迟疑一会儿,解释道:“伺候在屋外的一个丫鬟,说话没个规矩,又常同临安堂的人走动,今日杨姑姑路过长廊,就在拐角处听到她将沁雪苑的事儿尽数说给了临安堂的人听,这才被杨姑姑罚跪在院里教训。”
周沅起身过去,推窗便看到那紫衣丫鬟跪在院子中央,两手伸着,手心朝上。
杨姑姑握着戒尺,打的毫不留情,丫鬟哭的浑身都软了,瞧着都疼。
秋婵张了张嘴,想到杨姑姑说的,还是忍不住道:“姑娘,您嫁到顾家也有几日了,可却事事不放在心上,别的倒是还好,但若是叫人以为沁雪苑好欺负,便失了主母威严,将来怕是有人要欺负到头上来了。”
夏荷正好进来听了秋婵的话,连连附和:“说的是,姑娘就连妗楚都不放在眼里,顾大人以前瞧不上她,可常常来沁雪苑,见着次数多了,难免不会有别的心思。”
夏荷说罢叹了声气,捧了一盏茶到周沅面前,直叹道:“姑娘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这地方不是周府,您事事不计较,可也没人会替您做主啊。”
周沅抿了抿嘴,心不在焉道:“唠唠叨叨,定是跟在杨姑姑身边学坏了。”
夏荷秋婵对视一眼,只好闭嘴不言。
周沅立在窗前,目光随意的落在某处,久久不动,整个人静的恍如一幅画。
忽然,她眉头一挑,抬手折下伸进窗子里的枝桠,朝身后的丫鬟吩咐道:“拿两坛酒过来,顾微凉回府了叫人过来知会一声。”
秋婵与夏荷皆是一愣,迟疑应下。
——
杨姑姑当着沁雪苑上下的面教训了丫鬟,不过一个下午,整个沁雪苑的氛围都肃穆起来,丫鬟们来回走路都踮着脚,不敢出半点差错。
顾微凉归来时便见丫鬟们个个低着头,院子里除了那只红鸟在开嗓,半点杂音都没有。
昨夜他来的晚,今早又走的早,院里还有丫鬟不知他宿在这儿,可现在正是日落,顾微凉一回府便来了沁雪苑,还是让丫鬟大吃一惊,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
方才得了顾微凉回府的消息,夏荷奉了周沅的命令,正要去书房请他来沁雪苑用膳,谁知一出门便撞见。
夏荷微微欠身,笑着说:“大人回府了,姑娘正等着您用膳呢。”
顾微凉眉头轻挑,下意识瞥了夏荷一眼,夏荷心虚的低下头。
待人进了屋里,夏荷自言自语般说:“怎么就来了沁雪苑,这几日来沁雪苑的次数也太多了。”
郑凛一本正经的直着腰背,回道:“公子以后每日都会来这儿,夏荷姑娘可要习惯才好。”
夏荷一惊,眼睛都瞪大了:“顾大人知晓了?”
郑凛被她无厘头的一句话弄的蹙了眉,疑惑道:“知晓什么?”
夏荷张了张嘴,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没再搭话。
只是心下还是忍不住嘀咕着,该不会为了妗楚吧,正好昨个儿妗楚在临安堂受罚,顾大人昨夜开始便要宿在沁雪苑…
难不成是想护着妗楚?
外屋里,周沅背对着门,正弯腰给两只酒盏都添了酒,听到身后珠帘轻响,还以为是夏荷,头也不回问:“人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