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多想,挑开床幔看了一眼,冷不丁撞上周沅那双过于清醒的眸子,身形一顿,讶然一瞬:“怎么没睡?”
周沅看到他面色疲惫,保持着端端正正躺着的姿势,一动不动,抿了下嘴:“不困。”
顾微凉多瞧了她一眼,等他再要说话时周沅一下闭上眼。
“……”
顾微凉显然不知自己哪里惹的这姑娘不高兴,面色平静的坐着瞧了好一会儿,床榻忽然轻弹了一下,顾微凉起身兀自倒了杯水。
周沅趁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两手交叠压在侧脸下。
不多久,梨木架子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微凉脱下衣袍,换了寝衣,周沅正紧紧闭着眼,忽然就感觉床榻馅下去一块。
被褥一角被掀起,还不等冷风灌进来,一具身子已经结结实实挡在她身侧。
腰间横上了一只手,周沅顿了一下,伸手就将那只手推开:“你别靠我这么近。”
顾微凉眉头一挑,竟然难得的猜不出她的心思,只得好生好气问:“为什么?”
周沅一噎,背对着他重重咬了下唇:“自己想。”
身后的男人结结实实的一愣,盯着姑娘露出来的小半截白皙的脖颈,过了好半响,直接伸手穿过她腰下将人翻了过来。
“是我今日回府晚了?”
周沅不吭声也不看他,目光越过顾微凉落在飘动的床幔上。
“是我没有差人回府知会一声?你等我了是不是,以后我会记得差人回府。”他捏了下姑娘的食指,认错的态度可以说是很诚恳。
顾微凉忙起来的时候甚至是日夜颠倒,从前屋子里没人,他惯来没有跟谁报备行程的习惯。
然而即便他这么说,周沅还是一动不动的不看他。
男人不由蹙了下眉,实在也想不出还有哪些错处:“还有什么,你跟我说,我改。”
周沅咬着牙关,下颌紧绷着,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果然她慢慢将目光移到顾微凉身上,冷不丁松了口,声音很小:“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顾微凉脑仁一疼,真的拿她没办法。
“真不说?”他捏了下姑娘的下巴,力道不算小,试图逼着周沅松嘴。
周沅紧紧咬着牙,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两只手抓着顾微凉的手腕就要扯开他。
两个人较着劲,一个不松手,一个用力拉扯,可周沅的力道哪里比得上顾微凉,一番挣扎之后累的缩回手,在顾微凉注视下眼眶一寸寸发红。
顾微凉一怔,默了半响:“你不说,便只能憋在心里,自己难受。”
他慢慢松了手,周沅那声含在喉咙里的哽咽溢出声,她紧紧拽着被褥,过了好半响才开口:“蘅宜是三哥哥的心上人,我应该帮她。”
顾微凉盯着她:“你是在帮她。”
“不是。”小姑娘抬眸反驳:“是你在照顾她,在岳锦楼的时候,是你留下她,也是你亲口吩咐郑凛安置她,照顾她。”
顾微凉默了好半响:“周沅,她可能是——”
“可能是燕将军的亲女儿,皇后的亲妹妹,我不知道你要用蘅宜做什么,但是她大着肚子,七个多月的身孕,眼看就要生了,你却将她安置在顾家名下的宅子里。”
周沅没继续说,但也足以让顾微凉知道她的意思。
而周沅有这个心思,他确实略有惊讶,小姑娘向来不会操心事儿,没想到这回心会这么细。
他神色凝重道:“你放心,绿釉巷的人嘴严,不会传出去,不会让人误会,我都吩咐好了。”
周沅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吴妈妈会误会,绿釉巷的下人也会误会。”
顾微凉微微一顿,一时没接上周沅的话。
周沅撑着床榻坐起来,被褥从她肩上滑落,长发披在单薄的寝衣上:“我出嫁的时候,周家陪嫁了许多庄子和宅子,蘅宜的事本应由我操办,由我安置,可是你没有问过我。”
顾微凉眉间沉沉,起身对坐在她身侧:“我怕累着你,周沅,你只要在府里吃好喝好,让人好生伺候着,不用操心别的。”
周沅拧了下眉:“蘅宜出事的时候我就在那儿,你安置她的时候可有想问过我?你没有,你根本没想起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顾家养的一只猫,放在后院里等你回来陪你用膳陪你睡。”
“我没有。”他下意识反驳。
“你有。”周沅认真道:“二姐夫遇着事儿都会同二姐姐说一声,爹更是会同娘商量,虽然我不如我娘也不如二姐姐,但我可以学呀,我会很认真学。”
顾微凉抿了抿嘴,他之前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于他而言,她本就要被藏在后宅,让人疼着哄着,不该操心那些叫人心烦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