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
新年过去,宫里又多了一位得宠的嫔妃。
本以为苏静怀了龙胎,便已经是极大的恩宠,各妃嫔虽眼红,却又有一丝喜悦。
苏静侍不了寝,她们便有机会了。
谁知不等机会来,却等来了苏静嫡妹进宫封妃,还甚得圣宠。
她进宫头几日,皇上就没翻过其他人的牌子,这可叫众人颇有怨念。
翠云将外头听来的言辞在燕卿面前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燕卿只笑笑:“她们闲的慌。”
“娘娘才是闲得慌,宫里哪一位主儿出个事儿不求到凤栖宫来,您还都事事照料着。
现在都仗着您脾气好,什么芝麻大点的事儿就哭着喊着过来。”
翠云说着颇有微词,实在叫人看不过去了,娘娘竟能心宽到这个份上。
燕卿慢条斯理的合上书,抬头瞧了眼外头的天儿,如今亦是冬日末,只时不时飘一些小雪,倒也不算太冷,出去走走也无妨。
她想了想,歪头吩咐翠云:“取茶具来。”
翠云面上的愁苦一下散去:“娘娘要去承乾宫?”
燕卿亲自煮茶的次数不多,回回都是给霍楚临送茶才会亲自煮的。
比起日日窝在凤栖宫,任由别的小妖精去缠着皇上,翠云自然高兴燕卿愿意多在皇上面前露露面。
待取了茶具,燕卿不急不慢的煮了沸水,注进方才调好茶膏的茶盏里,颇有兴致的花了好大功夫点茶。
点茶向来繁杂,从前燕卿是断然不会这门才艺的。
若不是这宫里活活将她性子给磨静了,她也没功夫同宫里的嬷嬷们细学。
乳花在茶水面上浮起,她方才放下茶筅。
细雪飘落在伞面上,小径上皆是刚化开的雪水,湿滑的很,走在路上都需细细瞧着。
路边上已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这冬日要过去了。
只可惜这会儿霍楚临却不在承乾宫,燕卿又怕可惜了刚煮好的茶,便吩咐太监往御书房送一趟,随后就自个儿进了宫里。
她前几日闲来无事,见霍楚临这儿有许多寻常瞧不见的书,便好奇的借走了两本,今日也不是专程来见他,而是来还书的。
翠云知晓了她的意图,失落的一声叹气。
高大的檀木书架旁,燕卿寻着当日的位置,将这两本书册原位摆了回去,便又挑起了书。
戴着护甲的指尖搭在架子上,正仰头瞧够不到的格子,她忽的一顿,目光定定落在一只镂空雕花的梨木盒子上。
翠云见她面露疑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忍不住惊讶道:“这只匣子不是娘娘的么?
娘娘何时送给皇上了,奴婢就说怎么忽然找不见了呢。”
燕卿指尖颤了颤,只觉得喉咙里涩涩的。
这只匣子既摆在承乾宫的书架上,便是霍楚临的东西,她本不该动的。
可鬼使神差的,燕卿也听不清翠云在耳边念叨什么,兀自拨开匣子前的锁扣。
这锁扣做的精致,她记得……她生辰前特意寻了好工匠打磨的,匣子上的镂空雕花也是她一笔一笔刻下的。
本是送给自己的生辰礼,可有一回叫燕环瞧见了,她喜欢,硬是撒娇从她这儿拿了去。
匣子里铺着一层流苏,上头静静躺着一枚荷包,中间绣着一个显眼的临字,若是仔细瞧,这临字边还绣着个跟底色十分相近的燕字。
燕卿面色猛地一白,耳边仿佛轰隆隆响着,捏着荷包的手不由发颤。
而翠云却没瞧见她的脸色,反而惊喜道:“这……这是娘娘送给皇上的?
莫不是,莫不是娘娘早就倾心皇上就?”
燕卿此时只直愣愣的盯着这枚荷包瞧,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定格在母亲将自己挡在燕环屋外那一刻。
母亲说燕环是意外落水,她又即将大婚,怕燕环过了病给她,便不让她瞧一眼燕环。
一直到她进宫,都没许她见燕环一面。
所以早在她被接到立后的圣旨之前,燕环和霍楚临就已经情投意合了?
母亲不许她探病,是怕燕环见了她,指责她?
怕生出事端,误了封后大典?
翠云正惊叹道:“皇上将此物留在宫里,心里定是也有娘娘的,娘娘说是不……娘娘,您、您怎么哭了?”
燕卿一偏头,便见书架另一头,男人一身玄色龙袍背光而来,一时只瞧得清轮廓。
霍楚临走近后见她这个模样,眉头攸的皱起,还不等他说话,便听燕卿先屏退了她随行的宫人。
霍楚临目光偏移,落在她手里的匣子上,像是不记得这物件了似的,又看向她问:“怎么哭了?”
除了床笫之间,燕卿不是个会在他眼前落泪的人,因而霍楚临心想,莫不是叫风吹的?
反而是身后的安越见着那匣子后面色一紧,糟了,这可是皇后娘娘嫡亲妹妹赠给皇上的,叫皇后见着了,指不定生出什么误会来。
只见燕卿眉间冷然的走近了两步,将装着荷包的匣子塞进霍楚临手中:“既然当初燕家有助于皇上,皇上也是迫于燕家才娶了我,可、可你既然半点也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