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妈妈哼了一声,暂时放他一马。
白子慕一直看他。
等雷妈妈收拾碗筷的时候,小孩就凑过去摸摸雷东川的耳朵,忧心忡忡。
雷东川有点不好意思,躲了下,故意岔开话题:“小碗儿,我带你爬树去吧?你想不想吃榆钱儿,我摘给你吃。”
白子慕摇摇头,他胃口小,对吃的也不怎么感兴趣。
小孩扶着雷东川的膝盖,凑近了一点,在他耳朵上吹了一下,他磕疼了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吹吹的。
雷东川原本没什么事儿,这会半只耳朵腾地一下就红了,捂着耳朵一下就蹦起来!
白子慕晃了一下,不解地看他。
雷东川使劲揉了揉,不得劲儿似的又拽了一下,然后又搓自己两条露出来的胳膊给他看:“小碗儿,以后别吹我耳朵,我怕痒,你看,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白子慕伸手轻轻碰他胳膊。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吹一下的后劲还在,他现在碰自己哪里,雷东川都觉得跟过电似的,躲着他支吾道:“对吧,我没骗你,走走,我带你出去玩儿!”
白子慕的小手很软,握住了就很乖顺。
雷东川牵着他手走了几步,低头看了一眼,心想幸好他弟的手心不带电,要不然他都不敢碰了。
雷东川把白子慕上学的事儿记在了心里,打那天起,只要瞧见雷妈妈在就围着她转来转去,问借读手续办的怎么样了。雷妈妈被他念叨的脑袋疼,一回身差点撞上,忍不住道:“我的小祖宗,你消停点吧,就算要办借读手续那也得是暑假之后了,等九月吧。”
雷东川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振奋起来:“也行,我先带他熟悉一下我们学校,这样他去了就不害怕了。”
雷妈妈逗他:“真想带弟弟去上学啊,要是小碗儿早上起不来怎么办?”
“我背他去呗,又不沉。”雷东川回答的认真,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雷妈妈被他逗乐了,“那咱们先立份儿军令状啊,来回接送的活儿,归你了。”
雷东川美滋滋点头,已经开始想九月开学的时候给他弟背哪个书包了——他每年都有个新书包,可以摆出来让白子慕随便挑一个,给哪个他都不心疼。
四月初,董玉秀进的那一批大货陆续到达。
她进的是一批健美裤,又叫脚蹬裤,黑色的一条带有弹性的裤子,脚底有一根带子可以踩着,这种裤子在外面已经开始流行,而小城里的这份儿生意董玉秀是头一份,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就是这样一条前卫大胆的裤子,卖货的速度远超董玉秀的预期,店里的生意一改之前的冷清,彻底火了!
时髦一些的年轻女孩上衣搭配一件夹克衫,再穿一条这样的健美裤,脚上一双尖头高跟鞋,走起路来别提多神气了;几岁的小孩们也有不少穿的,尤其是小女孩,头上绑着丝带蝴蝶结,再穿个宽松的套头毛衣,一条黑色脚蹬裤搭配雪白的舞蹈鞋,十分精神;而年纪大一些的大妈们也不甘落后,不管身材高矮胖瘦,都喜滋滋地套上一条追求潮流,这裤子因为弹性大,干活、跳广场舞都十分方便,很是受到欢迎。
健美裤仿佛一夜之间就贴上了“时髦”的标签,大街小巷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也有保守者看不惯,觉得这裤子贴身穿有点儿太过暴露,但在几乎人手一条健美裤的年代里,话语权掌握在穿健美裤的人手里。对上年纪大的长辈不好说什么,但遇到那种自以为是、评头论足的男人,女人们一掐腰一翻眼皮,哼道:“让你穿啦?多管闲事!”
在这种时尚和叛逆的风气里,健美裤的销量一路攀升!
董玉秀赚到第一桶金,立刻又订了新款的健美裤,价格从几元到几十元不等,颜色、材质品种繁多,后面尽管有人想跟风一同卖健美裤,也已经错失了先机,争不过这份市场了。
董玉秀打出了名号,越来越多的人来她这么买衣服,甚至还有临市专门来进货的。
董玉秀算了下价格,虽比零卖低,但是批发数量多,利润也十分可观,也一并应下了。
她雇了之前帮她卖衣服的几个家属大院的女工,每天从早忙到黑,兜里赚的钱都来不及数,累并快乐着。
白子慕因为之前在雷家住过一个多月,两家又是邻居,因此董玉秀市场上忙起来的时候,他就又被托付给了雷家照顾,小孩对此没什么排斥感,他每天自己也会跑去隔壁玩上好一会,那边和自家也没什么区别。
白子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雷家睡的,董玉秀有时候收摊早,会赶回来接他回去睡,但每回瞧着小孩睡一半抱在路上揉着眼睛醒来的模样,董玉秀又心疼了,接下来几天她就过去看一眼,瞧见白子慕睡得香,她就自己回去隔壁休息。
白子慕人乖,但睡觉却不怎么老实,前半夜是正躺,后半夜就变成了横着睡。
雷东川跟他睡在一个小床上,一个转圈,另一个就躲,跟着一起转,小被子睡得歪七扭八。
多亏是天气渐暖,才没有着凉。
雷妈妈晚上临睡前会特意来看他们一眼,给他们盖一下薄被,白子慕被抱着重新睡在小枕头上的时候,一旁的雷东川会下意识往一边躲,要不是还打着小呼噜,简直要以为他是醒着的。
雷妈妈哭笑不得,平日里她家老三是个小霸王,没想到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软乎乎带着奶香味儿的“小恶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侵占了多大的领地,小手在梦中抓了抓,又慢慢放松,陷入甜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