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阳山镇着实有几条宽敞通畅的官道,并排可过十二排军士、或者五乘铁制战车。路基路面也不计工本的好。这自然是为了沟通当阳城与祝阳山两关的防务。三十里的距离,当阳的步骑兵跑个来回一个时辰不到,而驻守祝阳山的山林军脚程稍慢,一时三刻也能驰援当阳城。两者合纵联合,穿插援护的战法一季一演练,能够结成一字长蛇及二龙戏珠两种犀利战阵,威力无匹。
丁大虎手里拎着几盒厚礼,正走在一条平日极熟悉的官道上,身后跟着摇头晃脑的丁喜欢。父子俩一个沉默无语,一个晃晃悠悠,然而内心的情境则大为不同。
丁大虎十分忐忑。前几日,儿子丁喜欢莫名消失,直过了三天两夜,才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家。妻子自然是一番嚎啕,丁大虎则在确定儿子筋骨无碍后,打了他一个皮开肉绽。之后丁大虎却并未解脱开心头的压力。他发现儿子好像突然转了性,挨了打也不哭闹,只是敷衍般的干嚎。更让丁大虎疑惑的是,儿子身上泛出一股浓重血气。丁大虎也是祝阳山山林军中一条好汉,三年前东虎海国侧击祝阳山时,他还立过二级甲等军功,是走过尸山血海的悍卒。然而,他只在军伍里几个数得着的杀人魔王身上感受过这样的血气。他不禁怀疑,儿子在失踪时被人施了邪术或者诅咒。行伍中为了防止敌人运用邪术,藏入奸细,有专门的勘查司。然而大虎很清楚。勘查司的手艺相当不高明,万一确认谁有问题,指望他们驱邪、破咒、解幻术根本是空想,到最后只能偷偷处理掉,不是流放,就是干脆杀掉。丁大虎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儿子去武馆做个门徒最为稳妥。
丁喜欢的心里却憋了一股劲头。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这傻孩子开始正视两件事:第一,他的命运好像是被哪路神仙诅咒了。本来傻了吧唧的大学就能毕业,然后平平静静的失业,再然后加入一个对头脑不做要求的行业,慢慢学手艺,慢慢攒老本,多好!可没几年时间,人生拐了无数弯儿,到现在很可能连地球人都不是了。第二,我该是个成年人了!唯一擅长的事情是扔标枪,可这儿的老百姓估计连奥林匹克运动会都没听过。眼见着身边的麻烦事又开始了,所以,一句话,咱作为大老爷们得长点本事了!
父子二人各怀心事,脚下却是不停,直朝镇东走去。
祝阳山镇是军屯大镇,习武之人极多,武馆数量也实在不少。其中四家因为馆主教习是军伍中有职务的低级将官,所以最为著名。分别是神刀会、霸枪会、盾剑馆、白羽社。正好覆盖了军队中四项最基本的兵种设置——大刀士,长枪兵、盾剑官、和弓箭手。大虎为儿子选择的是神刀会。丁大虎当年就在神刀会学刀,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刀士并受到举荐加入了山林军,此时本镇神刀会首席正是当年自己学艺时的师叔周水安。
离着老远,丁喜欢就看到百十来个青壮年站成整齐的队列,赤精着上身,手握雪白钢刀,齐刷刷的操练着某种不知名的套路,一股凌厉杀气扑面而来。丁大虎不禁欣然,在这种地方,儿子身上的怪异气息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走过刀阵,竟是一间朴素至极的大院落,坐北朝南,院门大敞,可见场院10丈见方,东西厢房竟是五层高的木楼,中间的正房处则是三顶牛皮行军大帐。
丁大虎正衣冠,紧袖口,走进了行军大帐。
“丁大虎拜见周师叔!”丁大虎也不抬头,便朝大帐主座上拜倒。
只听一阵撩人的笑声响起,“拜错了,拜错了,父亲在这边呢!”
丁喜欢一直昂着头,早看见主座的太师椅上一个美艳无比的少女团坐其上。下手则站着一位高大威武,满脸黑须的六旬老者,面色尴尬。
丁大虎一看不对,忙抬起头来,对着下手的黑须老者再度拜首,说道:“拜见周师叔,大虎不知玉桃师妹也在,多有冒犯,请师妹见谅。”
大虎口中的玉桃师妹说道:“是大虎师兄啊!你倒是个极老实的人,我正和父亲争论这首席的位置该谁做呢?你来帮帮评理。咱们神刀会的首席是谁最能打就谁坐。这一个月,我把十大弟子一个个都打败了,获得挑战我爹的资格,我爹不愿跟我打,我自然就是门里最厉害的人!那这首席的位子我是否该我来坐呢?”
丁喜欢在一旁听了个真切,心里觉得这女子简直不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必须用俩字,那就是牛十三。然而直到日后丁喜欢成了天下闻名的大鬼王时,他也没能发现这样一个规律:每当他对一个人给予牛十三的评价,往往意味着天大的麻烦即将来临。
黑须老者终于说话了:“玉桃,今天是你丁师兄的儿子拜师的大日子,你的事爹爹过后会给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