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太郎并没有把烙铁直接按在阮志国的脸上,而是扭头看向了北山一木。
北山一木向他挥了挥手,桥本太郎顿时会意,当即便走回火炉旁,把烙铁又重新插到了火炉中。
桥本太郎很熟悉北山一木的审讯风格。
北山一木跟其他的长官不太一样,他认为审讯人犯的要义应该是以让他们交代为目的,而不是以折磨人为目的。
一个能够开口交待情报的人远比一个死了的人更有价值。
所以,北山一木惯用的套路是先给这些人犯一个下马威,比如使用鞭刑虚张声势,这样也不至于把人打死。
下马威之后便是威胁和利诱,争取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人犯仍拒不交代,再一步步的施以酷刑。
如果一开始就把人犯的不成样子,一旦这人归顺了,还要麻烦给他们治伤,起码十天半个月的派不上用场。
对于肯归顺的中国人,将他们收编到麾下,利用他们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北山一步不担心阮志国不交代,他还有一招杀手锏!
他朝着桥本太郎晃了一下脑袋,桥本太郎立刻就走了出去。
阮志国闭着眼睛等了半天,却发现烙铁并没有挨到自己的脸上,反而热流越来越远,好像烙铁已经被拿开了。
他正打算睁开眼睛看看这一些日本特工在玩什么把戏的时候,一阵稚嫩的头晕,吓得他心惊肉跳。
“爸爸,爸爸……”
他立刻睁开眼睛,循着着声音望去,只见自己的女人站在面前,双手撑抱着刚满五岁的儿子。
她们的身旁站着两名日本特务,其中一个这种贪婪的目光打量着女人。
另一个特务则是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了女人的脖子前。
儿子满脸泪水望着自己拼命的挣扎着,不停的哭喊着。
女人则是一边用惊恐的眼神望着他,一边抓紧了怀里的儿子不让他乱动。可即便是这样,儿子还是哭个不停。
这一刻,阮志国知道自己完了,他不由自主的喊道:“别!别!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阮先生,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北山一木挥挥手,两名特务便将女人和孩子带了下去。
阮志国无力地垂下头,这对母子是上个月才从老家接过来的,为了保护她们,他将她们单独安置,可尽管他们再怎么小心,还是被日本特务嗅到了踪迹。
北山一木并不催促,他知道人犯在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心理上舒缓的过程,得让阮志国自己找个台阶下。八壹
大约过了五分钟,北山一木才开口:“阮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吗?”
阮志国缓缓抬头。
“你在特务处上海区是做什么的?这张写着字的纸条又代表着什么?把你知道的,统统都多出来!不许有任何的隐瞒!”这个时候,北山一木不再是那个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且显得温文尔雅的男人。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早就知道,眼前的阮志国绝对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他是个中国通,知道中国人最看重的就是亲情,这是中国人的七寸,他们可以不畏死,可以挺过最残忍的刑具的折磨,但他们最怕别人伤害他们的亲人。
“我是上海区情报科第三情报队的副队长,这次是来取一份重要的情报的。”
“什么重要情报?”北山一木心中一喜。
“我不清楚,我只负责来取情报,我们使用的是死信箱。”
北山一木不急不躁,缓缓地在刑讯室里踱步,阮志国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从不奢望人犯一开始就竹筒倒豆子将一切都交待出来。
“纸条上的字都是用暗语写的,内容我看不懂,得需要特定的解码本。”阮志国说完赶紧补充,“这次是紧急任务,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负责传递情报!”
“传递给谁?”
“也是一个死信箱!”
“在什么地方?
“圣母院路有一家法国咖啡馆,对面有个告示墙,有人会提前在告示墙的右下角画上符号,如果是一个单箭头,便表示是在海格路的死信箱,若是一个双箭头,这表示将情报放至吕班路的死信箱。”
“即便是在租界内传递情报,也没必要这么小心吧?四周都是你们的地盘!”这才是北山一木最想问的问题。
明明是一只猫,却非要扮成老鼠,难道不可疑吗?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的上级就是这么安排的!”
看上去不像在说假话,“你的上级是谁?”
既然阮志国是个情报队副队长,他的上司应该是情报队队长才是。
“我的上司是情报科副科长杨培成!你们应该知道他。”
当然知道了,老对手了。
北山一木点点头:“那你的队长呢?为什么直接受杨培成的领导?”
“队长梁瑞调任临城站了。”
“任什么职务?”
“好像是情报组副组长!”
“上海区的骨干调往临城,这样的操作不多吧?”
“是不多,这是上面的意思,为了加强临城站的情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