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之颇为无奈的拍了拍酒桌,说道:“君逸,你是张果老的高足。你来说一说,这风水之事与妇人之病,他怎么就、就……”</p>
“大尹,莫要激动。”萧珪笑了一笑,说道,“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件秘闻。”</p>
“是什么?”李适之连忙问道。</p>
萧珪说道:“实不相瞒,在我离开洛阳回家过年之前,圣人曾经召见于我。圣人给我下令,叫我过完新年之后,去往五峰山搬请我的尊师张果老来京,专为解决,那所谓的凤脉之事。”</p>
“有这种事?”李适之颇为惊讶,忙道:“那你何不尽快去往五峰山,将张果老搬请而来?”</p>
萧珪凝视着李适之,说道:“大尹,你当真以为,这只是一件风水上的事情?”</p>
李适之微微一怔,“君逸的意思是?”</p>
萧珪说道:“对于精通于权谋的人来说,任何事物,都可以成为他手中战斗的武器。无论是感情,风水,还是他自己的健康。”</p>
李适之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是她的一出苦肉计?!”</p>
“很早,我就有过这样的怀疑,但我一直不能确定。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人对自己也这么狠。”萧珪说道,“但是,当我得知圣人已经下令停止洛水工程之后,我信了。原来世上,真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存在!”</p>
李适之惊道:“那她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p>
“很多。”萧珪说道,“首先,她能一举摧毁我们元宝商会。”</p>
“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李适之说道,“洛水工程一停,元宝商会血本无归。中书舍人卢怡的奏疏一上,武惠妃与李林甫等人定会趁机煽风点火,劝说圣人停止翻修长安三大殿。如此一来,元宝商会势必崩溃。正因如此,我才紧急通知于你。”</p>
“大尹仗义,萧某在此先行谢过了。”萧珪叉手施了一礼。</p>
李适之摆了摆手,“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你继续说,她究竟想要干什么?”</p>
萧珪说道:“或许她不会,真的毁掉我们商会。只等我们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再伸出援手,成为我们商会唯一可供依靠的救命恩人。到那时,我萧某人要么对她俯首贴耳,率领商会投诚于她。要么,就只能乖乖的放弃这个大东家之位,等她派一个听话之人,前来接管。”</p>
李适之听完之后寻思了片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先谋害,再施救,名利双收满盘皆赢。没错,确有这样的可能。这很像她惯用的权术手段!”</p>
萧珪竖起了两根指头,“第二,圣人叫停洛水工程,武惠妃心中必然大喜。因为这让她看到了,她在圣人心中的份量!”</p>
李适之皱了皱眉,说道:“武惠妃已然专宠二十年,她还需要试探吗?”</p>
“以往,或许不需要。但是现在,她特别需要!”萧珪说道。</p>
“为什么?”</p>
萧珪微然一笑,说道:“因为,寿王长大了。”</p>
李适之微微一怔,“你是说……”</p>
“难道不是吗?”萧珪说道。</p>
李适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寿王!为了东宫!”</p>
萧珪说道:“常言道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古往今来的夺嫡之争当中,从来都不会缺少女人的身影。枕头风的威力,那也是相当惊人的啊!”</p>
“确实。”李适之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武惠妃受宠,寿王何来资格觊觎东宫?——君逸,你的话很有道理。如今寿王母子来势汹汹,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在这样关键的节骨眼上,武惠妃突然来这么一招,确实手段高明。可以说,圣人对她越加看重一份,寿王的胜算,仿佛就要增加一成啊!”</p>
“是的。”萧珪说道:“皇族无家事。圣人的喜怒哀乐,就是国家大事。武惠妃现在的一举一动,全都牢牢的牵动着圣人的心。这真是太厉害了!”</p>
李适之悠然的长叹了一声,喃喃道:“如此,太子危矣啊!”</p>
萧珪又竖起了三根指头,说道:“第三,李大尹,我们不妨先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p>
“什么假设?”李适之问道。</p>
萧珪说道:“我们假设,太子真的败了,而寿王胜利了。情况会是怎样?”</p>
李适之皱了皱眉,说道:“朝堂之上,定会发生一场剧变!”</p>
“为何?”</p>
“很简单。”李适之说道,“因为有很多朝臣,此前都是拥护太子的。一但寿王上位,必然要对这些人展开一轮清洗!”</p>
萧珪眼神炯炯的看着李适之,说道:“其中也包括,李大尹么?”</p>
李适之愕然一怔,“君逸的意思是,武惠妃,也要趁机对付于我?”</p>
“难道不是吗?”萧珪说道,“大尹莫要忘了,直到现在,圣人都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那一个空缺宰相的人选。”</p>
李适之拧眉看着萧珪,沉声道:“难道就因为,我曾有心竞争宰相之位,她就要置我于死地?”</p>
“就算武惠妃不会因此要置你于死地,即将得到相位的李林甫,又岂会轻易的放过你?”萧珪说道。</p>
李适之惊讶道:“李林甫,我与他无怨无仇,说来还是同宗亲族。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针对于我?”</p>
萧珪淡然一笑,说道:“李大尹,历来就是成王败寇。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样的理由,难道还不充份么?”</p>
李适之皱眉摇了摇头,陷入了无语之中。</p>
萧珪再道:“我曾听闻,以往武惠妃也曾被罚没为奴,在掖庭受苦。当时,但凡是瞪过她一眼的人,在她发迹之后,都没有得到好结果。大尹,有这样的事情么?”</p>
李适之点了点头,“没错。她是这样的一个人,怨恩之心极重。”</p>
萧珪说道:“如今真要算起来,大尹与武惠妃之间,也并非是没有宿怨。”</p>
“有么?”李适之皱了皱眉,“她是圣人的宠妃,我一向对她敬让三丈开外。别说是当面得罪,我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曾有过!”</p>
萧珪淡然一笑,说道:“大尹莫非忘了,你去伊阳县衙拯救于我,还给咸宜公主通风报信之事?”</p>
李适之愕然一怔,“我那是受了圣人的差谴,前去公干。我怎会,存心要与她作对?”</p>
萧珪说道:“在她眼里,可能就不这么看了。”</p>
“哎!……”李适之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p>
萧珪说道:“如果说伊阳之事,大尹尚且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那么,你与萧驸马、韩御史等人一同合力帮助帅灵韵,在长安斗败了岳文章与贺兰进明。这件事情,终归是可以算作,你与武惠妃做对的铁证了吧?”</p>
李适之默默的拿起了酒杯,满面苦笑的说道:“君逸,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多饮几杯之后,再谈这些事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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