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分来到11:21。
她大比分落后,尹佳怡先下一局。
简常念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汗水从发梢上滑落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行,我……打不过你……”
全国大赛上和尹佳怡的那次交手,让她印象深刻,这次训练赛也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实力,恐怖如斯,光是站在她对面,那种压迫感,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沉甸甸的。
“你和谢拾安都能打的有来有回,和我怎么就不行了?”
尹佳怡看了一眼记分牌,也觉得她的实力应该不止于此。
简常念一怔,好像有点明白了,是因为她和谢拾安熟,对于她来说,在和谢拾安打球的时候,她就只是谢拾安,而不是任何一个世界冠军。
她的心理上没有一丝包袱。
尹佳怡看她样子,再次点了点头。
“不要轻敌,但是也不能把你的对手想象的过于强大,再来。”
尹佳怡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职业选手了,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简常念直起腰来,朗声道:“好。”
第二局,她开始持续发力,但攻势一一被抵挡了下来,尹佳怡乘胜追击,再拿赛点。
简常念喘着粗气,眼角都是红的,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尹佳怡抬手发球。
“你有没有觉得,你在模仿谢拾安。”
简常念跑步上前接球,闻言,动作一滞,羽毛球再次落地。
“谢拾安已经被研究透了,你如果模仿她的球路去迎战世界选手的话,那么多半凶多吉少。”
“做你自己,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她的话仿佛醍醐灌顶。
谢拾安虽然有在被研究,但是也在不停突破自己的极限,谢拾安有的天赋,有的经验,她没有,她只是模仿到了一个形状,未得神韵。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她确实应该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少年如梦初醒,唇角一下子就扬起了笑容。
“谢谢你,尹队长。”
尹佳怡收了球拍,眼底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不用谢,我也是希望我们中国队的成绩能越来越好,我要去吃饭了,你……”
简常念摇摇头,拒绝了她的邀请。
“我再练一会儿。”
“好,那我就先走了。”
“尹队再见。”
***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乔语初,你的无良父母开车撞死我妈,本来是要坐牢的,谁知道人家居然有关系啊……”
男人拿着大喇叭,坐在医院门口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就差以头抢地了。
他妻子披麻戴孝,怀里抱着孩子,旁边请的演员们拉着花圈横幅,都开始号丧。
围观人群纷纷指指点点的。
“居然还有这种人。”
“撞死人还能被放出来的啊。”
“没听人家说啊,有钱,有关系。”
“这一家人看着照片挺慈眉善目的,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啊。”
医院保安来拉人。
“人又不是在我们医院死的,你跑这来闹什么闹啊!”
男人撒泼耍赖。
“那我不管!我有心脏病!你别碰我!人现在在你们医院住着,我见不着他们,不找你们找谁去!”
病房外,医院领导也找到了乔语初。
“你看啊,总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我们医院还要正常接诊的,要不,我给你们开个介绍信,你们转去别的医院看看呢?”
乔语初也一脑门官司。
“我们保外就医是有正常手续的,我妈还在住院,我们也是个普通病人,是来这看病的!总不能因为他们闹一闹,你就把我们赶出去!”
乔妈妈的主治医生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你母亲又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变,早就达到出院标准了,大不了我再给你们开点药。”
乔语初顿时提高了声音道。
“我妈她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昨天还自杀过,什么叫就达到出院标准了!”
“不是,你们这……真的影响到了我们医院的声誉了,再说了人要是真的死在我们医院里,我们也是要承担责任的,对于你母亲的治疗,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还是建议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呢。”
医院领导这话说的委婉,但态度依旧坚定,就是要让他们出院。
乔语初颤抖着嘴唇,心灰意冷。
金顺崎把人揽在了怀里,低声道。
“没事没事,我们带着阿姨回家住,你看在这里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外面又那么吵,说不定到了熟悉的环境,她会好一些的。”
***
“拾安,吃饭了。”
术后第三天,谢拾安总算是能进一些流食了,严新远拉起床边的小桌板,稍稍把病床摇起来了一些,把买好的粥放在了上面,替她打开饭盒盖子。
“谢谢严教练,我自己来。”
“诶,好。”
谢拾安尽管手还是有些发抖,但还是坚持自己拿起了勺子,尝试着慢慢进食。
“严教练,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在外面吃的炒饭,怕馋着你就没带回来吃。”
住院这几天,不是营养针就是白粥,谢拾安一听他说炒饭,也有些蠢蠢欲动。
“啊真是的,您怕馋着我还要说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严新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滨海省队座机号码,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走到了一旁接了起来。
“喂?”
他越听神色愈发严肃。
谢拾安也放慢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还不赶紧回来!出大事了知不知道?!咱们训练基地门口都让人给围了!我告诉你,乔语初这事,社会影响恶劣,必须严肃处理!”
听见“乔语初”三个字的时候,谢拾安手里的勺子就掉在了桌上。
“您先别急,拾安目前还在住院,我暂时脱不开身,这样,先报警疏散人群,我一会给语初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稍后再给您回电。”
严新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拾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语初……怎么了?”
严新远怕她担心,还想隐瞒。
“没事儿,你别担心……”
话音未落,谢拾安就要掀被下床,光是这一个动作,就扯得伤口一阵剧痛。
她额头顿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严新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人按住。
“拾安,你这……”
谢拾安抬起头来,坐在床边,咬着牙看着他。
“严教练,我都听见了,您就别瞒着我了,说不定我还能和您一起想想办法。”
严新远也叹了口气,把人扶上床。
“那你先躺好,我说了,你可不许激动。”
谢拾安用力点了点头。
“不是语初出事了,是她父母在高速上肇事,撞死了人,人家家属现在要求赔偿五百万,拿不到钱不罢休,已经闹到了咱们训练基地门口了。”
“队里的领导给我打电话,说怎么也联系不上乔语初,这事无论怎么样,还是得她出面才行。”
严新远拿着手机,琢磨着,也有些心急如焚。
“五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家人恐怕也有想讹诈的心思在里面,拾安,你躺着别动,我出去打个电话,总得先联系上人再说。”
“严教练,我……”
谢拾安还想说什么,严新远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也是个病人,先照顾好自己,才有精力顾别人,放心,有我在,肯定能处理好的。”
被他宽厚手掌抚摸着,少年逐渐定下心来,他无论什么时候身上总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相信。
他们的严教练,无所不能。
谢拾安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再无心思吃饭,伸长了手臂,忍着手术伤口的隐隐作痛,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抓进了掌心里。
她翻到乔语初的联系方式,本想给她打电话,但估计此刻严新远也在打,遂作罢。
再看看聊天界面,乔语初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她的消息了,谢拾安焦急地咬住了下唇。
怎么办呢?
五百万的天文数字,就算是她世锦赛的全部奖金,估计也才几十万,而且还要等到团体赛也结束后才能发下来。
乔语初现在肯定是缺钱的,不然也不会不接电话,人家还找上门来了。
谢拾安想了想,先把目前银行卡上的所有余额给她转了过去,只留下了几千块的住院费。
并留言:
“我们都很担心你,钱不多,你先拿着用,如果你看到消息,给我……”
少年打字,还是摇了摇头,删掉。
“给严教练回个电话。”</p>